歌裡唱落單的戀人最怕過節,明揚覺得這就有點胡扯了,節日會無差別攻擊任何一個落單的人。他打開遊戲,裡面是春節活動新年皮膚;他打開外賣軟件,裡面在賣年夜飯;他打開電視,還是大白天,那氛圍感覺已經可以開始包餃子了。明揚不知道到底是誰在那麽快樂,他為什麽什麽都感覺不到?
他發消息問陸駿到沒到家,陸駿沒有理他。他在群裡問大家在幹嘛,只有李小川跳出來說他在包餃子。過了一會兒韓飛凌跳了出來發了一張自己今天的自拍,她穿著漂亮的新衣服,畫著精致的妝容,頭髮染成了粉色,看上去熱情而討人喜歡。明揚第一次見到韓飛凌時她還是綠色的頭髮,那會兒明揚就覺得韓飛凌頂著特裡休的臉,卻是徐倫的髮型。現在,韓飛凌的發色倒是可以和臉對上了。
韓飛凌說她正準備跟爸媽去爺爺奶奶家吃飯,問群友們她這套穿搭怎麽樣。
本就沒什麽人吱聲的群裡變得更為冷清,韓飛凌很無語,發了一個兩百塊錢的紅包出來立刻被人瓜分乾淨,陸駿先說了一句“老板最美,老板大氣”,後面的人紛紛排隊,好不熱鬧。
明揚偏偏要做一個背離群眾的人,他打亂隊形,問韓飛凌為什麽把頭髮染的跟火龍果一樣?
韓飛凌說:“你不要逼我在這麽開心的一天抽你。”
明揚說:“溜了溜了。”
這天幾乎沒有外賣可以點,明揚餓了,只能穿好衣服去大街上覓食。路邊小店全都關了門,他越走越遠,最後不得已搭上一班不知去哪兒的公交車。車上只有他一個人,他可以隨便坐,靠在窗戶邊瀏覽這個空寂的城市。
車速不快,每站都要停,沒有人上下車,車再開走。明揚忽然發現“車”作為一種交通工具,行使的職能似乎並非簡單地把人從一個點送到另外一個點,而是在這個過程中是否會發生許多不經意間的故事,在很多年回憶起來時腦海中能浮現出一個鮮明的標志。
那時,是有那麽一台車的。
明揚簡單粗暴的大腦裡鮮少出現這種文藝念頭,他認定自己是一些節日綜合症犯了,或者是在車上被晃悠的頭暈,於是趕緊跳下車。
他這一跳不打緊,抬頭卻看到了自己的高中。學生們已經放假了,曾經熙熙攘攘的校園如今變的安靜起來。明揚有點反應不過來,如果自己還在上學的話,那麽現在應該上高幾來著?他想找個同學問問,打開手機之後發現自己也找不到誰。那些曾經自認為很好的哥們兒都已不再聯系,他們失去了共同的生活和話題,久而久之就變成了兩個世界的人。
明揚不禁去想,在自己退場的時光中他們都在做什麽,是像個無業遊民社會青年一樣在大馬路上閑逛,還是用一摞摞的課本和卷子把桌子圍擋起來,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的世界,老師講的題從自己的耳朵裡穿過又離開。
明揚算出來如果自己還在上學的話,現在應當是高三,緊張忙碌的準備著完全與他無關的高考,亦或者早就因為被的理由被學校開學,早早收拾行囊去更南的地方打工。
可惜這一切都沒有發生,是賽車改變了他的人生。
只是這好像也不是他的本意,他的人生跟剛剛那輛公交車沒有什麽區別,很意外地在某個站點上車,帶著自己去到一個不曾設想的地方,一切都不是他自己決定的。那麽在這個故事中,他需要扮演一個怎樣的角色呢?
明揚站在十字街頭如同置身於迷霧中,忽然的,他很想做一些決定。
天漸漸黑了,明揚開始往家走,不是陸駿的家,而是劉玉珍的家,也可以說是他自己的家。
他站在樓下沒有看到那台五菱,上樓之後也不見家裡的燈光。他來只是想碰碰運氣,本以為劉玉珍這個時間應該在家,沒想到漆黑一片。明揚有些掃興,他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做一件事,可上天卻不隨他的願。
正當他懊惱之際,忽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他趴在欄杆上往下看,見一台五菱慢悠悠地開了過來在樓下停好。劉玉珍從駕駛位下來,走到車後拉開後備箱的門,從裡面抱了兩個大兜子出來放在地上,再把門關上。那兩個兜子可能有些重量,劉玉珍使了好大力氣才將起提起,想要一鼓作氣上樓。
明揚趕緊躲到牆邊,樓層不高,卻等了好一會兒才聽到劉玉珍的腳步漸漸逼近。明揚有點緊張,上一次和劉玉珍見面還是跟陸駿去車隊那時,春去秋來,這熟悉的場景反而讓他感覺陌生。
劉玉珍從樓梯轉過來猛一看到站在門口的明揚時很是意外,明顯呆愣在原地。她手中提著的重量在提醒她這不是做夢,她往前走了幾步,把東西放在地上,從口袋中摸出鑰匙開門,對明揚說了聲“進來吧”,然後再彎腰去拎東西。
明揚搶在她前面把兜子拎了起來,眼睛往裡面一撇,看到買的都是菜。以前劉玉珍也會提前買好多菜,因為過年期間東西都會漲價,要做好準備。明揚把菜提去了廚房,劉玉珍跟了進去,把菜翻出來拾掇,明揚做不了什麽隻好先退出去。
劉玉珍在廚房裡叮叮咣咣,明揚就在客廳裡看電視,兩個人一句話都沒有說,似乎沒人知道該怎麽打破這種詭異的氛圍。
明揚等啊等,不知道劉玉珍在裡面忙活了多久,春晚都要開始了,劉玉珍才端了兩盤餃子出來。明揚看到餃子皮透出來淡淡的綠色,心想應該是韭菜白菜豬肉餡的,劉玉珍就會拌這個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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