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佘褚被他枕著的手臂略微彎曲,順著他軟順的長發摸了摸,半閉著眼溫聲和他說話,“只是覺得出去曬曬太陽會暖和一點,你不想出去就算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越是擔心的事,就越容易發生。
喝了預防的感冒藥不但沒讓佘褚感覺舒坦些,反倒讓倦意來得比尋常更濃重,導致他摟著暖乎乎的崽沒來得及多聊幾句、意識就開始逐漸陷入昏沉混沌。
崽崽低低地嗯了一聲,在黑暗裡小心又依賴地悄悄往佘褚身上貼得更緊了些,貼近之後又忙屏息等佘褚的反應。
但等了幾秒後發現佘褚什麽特別反應都沒有,崽崽自以為動作隱蔽不容易發現地偷偷松了口氣,忍不住翹了翹嘴角,尾巴也難忍開心和得意地在被子裡晃了晃。
他其實很討厭黑暗,小時候隨著媽媽流浪在街頭時是不喜歡黑夜的風,晚風冰得他渾身都發疼,毛發也抵禦不住嚴寒。
但之前不慎落入貓販子手中的一遭經歷,則讓他畏懼黑暗的未知,那些流淌在暗夜裡的蠢蠢欲動的、潮濕陰冷的濁氣會隨著被夜晚喚起的糟糕記憶一起回溯、籠罩在他心頭,怎麽也掙脫不開。
只有躲在佘褚懷裡的時候,感覺著柔軟的體溫帶來的安全感會替他驅散陰霾,他是有依靠的,是被人愛護陪伴著的。
但他已經是半個人類了,遵循人類的生活法則,也遵循佘褚教他的關系界限的規矩,不能隨意逾矩。
於是夜晚又變成了他可以不用懂事、不用努力學著人類的規矩、可以放心大膽依賴在佘褚懷抱中,隻屬於他和佘褚之間的時間。
崽崽緩緩深呼吸了一口氣,閉著眼用臉頰在佘褚頸側蹭了蹭,貼著肌膚的溫度混著沐浴露裡貓薄荷的氣息讓他有點上癮,等他兀然想起某件事,正要和佘褚說時,就感覺到摟著自己的人均勻平穩的呼吸從自己發頂拂過的氣流。
——佘褚睡著了。
崽崽有些意外地睜開了眼,又動作極輕地仰起臉去看佘褚,但在黑暗裡只能隱隱約約看到佘褚線條流暢好看的下頜,獨屬於人類雄性的氣息清清淺淺地縈繞在他身側,但並不會讓崽崽感到排斥。
在他記憶裡,佘褚只有連續幾日熬夜做工作上的事情才會累得比自己先一步睡著,其余時候他在陷入沉睡之前都還能感覺到佘褚為了哄他入眠而輕輕拍在他後脊的動作。
崽崽盯著佘褚的下頜看了會兒也迷迷糊糊地有了些困意,打了個哈欠,他思考了幾秒,大著膽子自作主張地仰臉在佘褚喉結上蜻蜓點水地吻了下就做賊心虛地拉開一點距離,心下感到一點欣喜和得意,又將臉貼在佘褚頸窩便安心地閉上眼準備入睡。
周六的早晨,按佘褚的生物鍾是要比工作日晚起一個小時的,那時候也差不多正好是崽崽習慣的早起時間,兩個人可以一起洗漱。
但今天崽崽醒過來偎在佘褚懷裡又膩了一段時間徹底清醒過來後佘褚都沒醒,崽崽抱著一點私心想多黏佘褚一會兒,兩隻斂著的耳朵悄沒聲地支棱起來,蹭過佘褚下巴,尾巴也小心翼翼地繞過佘褚扶在他膝彎的手腕。
又自顧自地黏糊一會兒崽崽就發現了不對勁。
發頂拂過的呼吸溫度似乎有點過分炙熱了,崽崽在佘褚懷裡醒來的時候也覺得有些熱,但他起初以為是房間裡的暖氣開得太足沒怎麽放在心上,但他現在才恍然驚覺這異常的溫度是佘褚身上傳來的。
崽崽心下一慌,連忙掙脫佘褚的懷抱,從他臂彎裡撐起上半身,散開的長發被佘褚不小心壓在了手臂下,扯得他有點疼他也沒心情跟之前一樣嬌氣地嗔責,隻慌慌忙忙地扯出自己的頭髮,著急地喚佘褚:“哥哥?”
第一聲沒什麽反應,崽崽提高音量又連續喊了幾聲,忍不住用手按在佘褚肩膀上晃了晃。
佘褚這才有了一些反應,呼吸粗重地呼出一口濁氣,難受地皺起眉,聲音低啞含混:“……嗯,崽?”
他的臉色不太好看,很明顯是生病了,應了崽崽一聲之後又昏昏沉沉地陷入混沌裡。
崽崽手足無措,想叫醒佘褚問他自己應該做些什麽,但又怕自己做得不對讓佘褚病情加重,急得眼眶發紅。
但他很快就努力地讓自己鎮定了些下來,忍著痛挪開壓在佘褚腿上的左腿,倉促下床去找電話手表給謝未偶打電話求助。
一向嬌氣柔軟的少年小貓此刻卻出乎意料地顯露出一種介乎少年與青年之間青澀稚嫩但堅韌可靠的氣場來,單薄T恤下挺直的脊梁隱隱有著純人類男性的影子,看起來有幾分熟悉。
他按著謝未偶的建議、又自己翻出櫃子裡的藥仔仔細細照著說明書依比例取出來放在一張乾淨的餐巾紙上,拄著拐杖單腿蹦著去廚房學著佘褚平時的模樣燒好熱水,又小心地將需要兌水的衝劑放進去,拿筷子攪勻了,笨拙地吹開熱氣,等藥不燙了才端著進了臥室,放在床頭櫃邊。
他的腿實在不很方便,只能別別扭扭地坐在床邊去叫佘褚起床喝藥。
佘褚正被高熱折磨得難受,腦子裡鈍疼不已,耳畔的聲音忽遠忽近怎麽也聽不真切,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這是崽崽的聲音,隨即心裡一緊,明白過來自己果然沒逃過不祥預感,感冒發燒了。
他艱難地睜開眼,看到崽崽坐在床邊滿面焦急地看著自己,身上還隻套著一件睡覺穿的寬松睡衣,忙坐起身靠著床頭,張嘴正要開口叫他把外套穿上就發現喉嚨乾疼得發不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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