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佘褚伸手給他攏了攏露出大片胸口皮膚的衣領,即便家裡現在還開著暖氣,但還是拿了外套讓崽崽穿上。
崽崽懵了幾分鍾稍稍清醒了些,很快意識到佘褚是要回公司上班、不能在家一直陪他但又不放心,所以不得不早上叫他一起起來吃飯。
他猶豫之後拒絕了佘褚的懷抱,只是乖乖由佘褚扶著單腳跳去浴室洗漱。
早餐是提前一晚就用水泡著小米煮上的粥,放了肉末和菜葉,菜葉被切得很碎,平添上幾分清香。
佘褚去廚房盛粥的時候崽崽就坐在靠窗一側的餐桌椅裡安靜等待。
他偶爾會用沒受傷的右腿蹬掉拖鞋,晃晃腳丫子踩在地板上,而後又趕緊趁佘褚回來之前用腳尖把被他不小心甩遠的拖鞋勾回來穿好。
待佘褚端著小籠包和粥過來時,崽崽仍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但已經偏過臉、視線落到窗台上去了。
窗台上那盆在不知不覺間長出走莖的吊蘭帶來了春意的實感,使得早起推開窗戶時,挾著濕涼撲面而來的濃霧也暈染上幾分生機盎然的溫度,此時窗戶半開著,崽崽也能清晰看到那細細長長的一條青枝上綻開的小白花。
往些年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佘褚會將已經生根的、長勢良好的吊蘭走莖剪下來,在彩色花缽裡裝上營養土,將走莖種進去壓實土用水澆透後便成了一盆新的吊蘭。
用走莖上盆的吊蘭植株往往只有嬰孩拳頭大小,金邊吊蘭的嫩葉層疊交錯看起來也像是一朵花,營養土上再放上幾粒珍珠岩作點綴,小巧可愛,很適合用來送給鄰居或同事以增進友誼。
佘褚不大會主動同人交際,但他也不會拒絕關系還不錯的同事新奇地來向他討要桌面上帶過去的小吊蘭的請求,一來二去,時間一長,半個辦公室桌上的吊蘭都是來自佘褚所栽植,大抵這也是他在公司裡人緣還不錯的原因之一。
佘褚看崽崽對窗台上的花似乎起了些興致,又怕他在家無聊,早餐後便問他要不要試著在家的時候將現在窗台裡吊蘭長出的走莖剪下來另外移栽。
他看著崽崽望著窗外認真思考這個提議的側臉不免又想起了更早時候的事——早在去年撿回這隻崽沒幾天,就被這隻崽把窗台的花霍霍了一通。
那時他還為此同巴掌大小的奶貓置氣,想著得懲罰懲罰小貓崽子不能由著它任性,但第二天看到趴在臥室門口熟睡的小貓就又心軟了。
“可是我不會弄。”
崽崽轉回臉,臉上掛著遺憾,“我怕、我怕剪壞掉了。”
崽崽似乎也回憶起了一年多時間前的這時候,但他記憶不算深,隻依稀記得自己是做錯了什麽事讓佘褚生氣,導致被關在臥室門外孤零零地睡了一晚上。
“沒關系。”
佘褚稍稍發散了一下思維,覺得就算晚上回來發現露台的吊蘭全被剪壞也沒什麽了。
崽崽猶豫了下,好像想到了什麽,眼睛一亮,巴巴地問佘褚:“那我要是種上新的了,可以送給別人嗎?”
佘褚愣了下,下意識開始搜索記憶裡崽崽的朋友有誰,但沒深想,只是舍不得讓崽崽失去興致,於是欣然大方地點了點頭:“可以的。”
時間不算早了,佘褚沒多留,去公司前又不放心地叮囑了崽崽幾句才走。
他心裡掛念著崽崽,午休的時間一到就躲去了茶水間給崽崽打了個視頻電話。
崽崽過了幾秒才接通,但視頻一亮起就能看到他毫不吝嗇朝佘褚綻開的燦爛笑容。
他應該是在忙著給小吊蘭上盆,鼻尖上還沾著土,就連耳朵上的細軟白毛都沾了灰,看起來髒兮兮的。
“吃飯了嗎?”
佘褚看著屏幕上的小髒貓,眼神不由自主柔和了下來。
“嗯嗯。”
崽崽連忙點頭,又搶在佘褚詢問他腿傷狀況前回答:“沒有碰傷,我就坐在你早上放吊蘭的那塊地上,地上有毛毯,不會冷的。”
“哥哥吃飯了嗎?”
“還沒,等會吃。”
佘褚看了他一會兒,觀察著他的神情沒發現異樣才稍稍放心,正巧旁邊有來接水的同事看到佘褚,喚了他一聲,又發現他在打電話,打趣地問他:“女朋友啊?”
佘褚一愣,忙笑著搖搖頭。
崽崽臉上的笑容驀地散了,兩隻耳朵敏銳地豎了起來,捕捉到電話那頭隱隱約約傳來的“女朋友”三個字。
他不懂這是什麽意思,但他聽語氣能聽得出來這應該和謝未偶說的“愛人”是差不多的。
佘褚好不容易應付完八卦又熱心的同事的追根問底,一轉回頭就看到崽崽悶悶地垂下了腦袋,耳朵也耷拉著。
“怎麽了?”
他詢問的語氣很耐心。
“我接著弄了,哥哥早些去吃飯吧。”
崽崽的話音頓了頓,隨後皺著鼻子語氣帶酸地小聲說,“我要種一株很可愛的小花送給外面的小母貓。”
佘褚怔愣的一秒鍾,通話就從崽崽那邊主動掛斷了。
崽崽神色忿忿地將電話手表扔到旁邊的沙發上,用指尖戳了戳已經種好的三盆小吊蘭裡長得最好看的那一株的葉。
一盆給未偶哥,一盆給赤哥。
——還有一盆,他種得最好、長得最可愛的,他是想送給佘褚的。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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