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話間,謝未偶已經三兩步跨到了門口,難得見到他這樣外露情緒地擰著眉攥住程赤手腕,仰臉去看程赤脖子上的傷口。
程赤臉上一向冷漠不耐的神情驀然柔和下來,他沒費什麽力氣就輕輕巧巧反扣住謝未偶的手腕,指腹在他腕間輕輕蹭了蹭,偏冷的聲音也帶上一點說不出的溫柔:“沒事。”
但謝未偶還是掙開了他的手腕,顯得有些固執地盯著那條傷口看了一會兒,聲音略低地問他:“還有哪?”
“沒了。”
程赤目光專注地垂在他臉上,隱約還能覺察出不明顯的愉悅笑意,“晚上回去你檢查。”
謝未偶緊顰的眉這才舒展開一點,抬高視線似嗔非嗔地看了他一眼,卻又有點惱,於是道:“你沒有提前和我商量,不能有下次了。”
程赤微彎著眼尾應他:“好。”
作者有話說:未偶:今天也是一隻助攻的工具貓了:)【周四見(づ ̄3 ̄)づ這一章還算長叭?勤奮的渡渡子有沒有什麽獎勵捏,比如那個黃黃的,bulingbuling的,叫海什麽星星來著(瘋狂暗示
第42章
謝未偶和程赤沒有待太久,也回絕了佘褚出於禮貌和客氣請他們吃飯的邀約,但離開前謝未偶回頭望向崽崽只是意味不明地輕輕一笑:“好好休息。”
黑衣男人本就是住在那條荒落巷子裡的住戶,叫張力,家裡父母早亡,是爺爺奶奶一手養大。
但隔輩的長輩總是太過溺愛,導致孫子跟著職高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也混成了混混也舍不得過分苛責,哪怕偶爾見著他躲著人後夥同幾個混混虐待外面的流浪貓狗也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不知。
再後來,小混混長歪成了地痞流氓,遊手好閑且好逸惡勞,啃老不願工作。
但家中老人年歲已大正是該頤養天年的時候,卻沒有盼來他們溺愛的孫子的孝順侍奉,反倒在無盡的惡言相向的日子裡含恨而終,連後事都隻草草了結,艱苦一生化作一抔被不肖子孫灑在荒涼黃土裡的灰。
家中老人的微薄積蓄很快被揮霍一空,張力沒有拿得出手的學歷文憑,更不願意做吃苦耐勞的事,走投無路之時偷電動車轉賣來賺錢,被派出所抓了幾次,但每次數額不大,拘個幾個月就又出來了。
他將自己的生活不順原因歸諸於命運捉弄,歸諸於其他人眼高於頂看不起自己,將鬱憤都發泄在流浪貓狗身上。
再後來陰差陽錯和現在有聯系的人一起做了貓販子,一面往貓狗身上發泄他的嫉恨,一面借此討生活。
他不明白萬物有靈,在劣質秉性的牽引下變得麻木不仁,更料不到會在日後被某主流刊物攥稿痛斥其虐貓行為牽連出的一系列周遭人的厭棄與鄙夷,連生活都難以維系。
張力被抬走時,髒亂邋遢的房間裡還有不少被關在鐵籠裡的貓,有的是小區住戶家養的,有的純粹是流浪貓。
貓的數量不算少,即使是流浪貓救助中心一時半會兒也不能完全接納這樣幾十隻貓,而在場的幾位小區養貓業主都不忍心看流浪貓被帶走安樂死,頓時有些左右為難起來。
從被佘褚他們及時救下開始就一直悄無聲息隱匿在黑暗裡的程赤不知什麽時候又變回了人形,身上還是那套他來時穿的衣物,但多了不少褶皺的痕跡,顯出幾分凌亂倉促。
在眾人糾結之時他主動出聲說可以幫忙處理救助站沒法接納的流浪貓。
他沒有住在佘褚小區,在站的幾個人都不認識他,又因著偏凌厲冷漠的外表,其他幾人聞聲也只是面面相覷顯出顧慮良多的神情。
佘褚遲疑了幾秒還是主動出聲替他作了擔保——他不相信謝未偶和程赤,但他相信崽崽的選擇。
兩天的病假對於普通社畜來說,已經是苛刻的老板剝削下的極高寬容限度了,佘褚沒辦法再請假不回公司。
沒等他組織好語言要怎麽和崽崽說明自己沒辦法全天陪著他,就聽崽吸著酸奶看著他輕聲問:“哥哥,你不上班嗎?”
經過兩天的調整,崽崽的狀態看起來好了不少,和以前一樣愛看繪本和寵物頻道,還會企圖討價還價多吃一盒黃桃味的冰淇淋,但礙於左腿還有傷,大部分時間都是坐在床上或者被佘褚抱去沙發看繪本。
只有到了夜晚降臨的時候才能清晰感知到被人帶走的事對他留下了多大的陰影——不是出於主觀意志的,過分的黏人和脆弱。
他不會主動向佘褚索要擁抱,但熟睡時如果佘褚離開,他就會驚悸不安,整個人被籠罩在惡魘中,咬著牙關強行忍耐什麽痛苦似的,喉嚨間發出含混囈語的聲音,緊弓著的後背也在不由自主地發著抖,直到佘褚起夜回來趕緊將他攏入懷裡才重歸於平靜。
還有一件讓佘褚比較在意的事。
從重大創傷裡逐漸恢復過來的崽崽似乎沒有以前那樣黏他。
換言之,以前那個將所有情緒都明晃晃寫在臉上的崽,現在開始有讓他猜不出緣由的心思了——還試圖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以一種笨拙而小心翼翼的方式拉開與他的距離。
例如崽白天清醒的時候不會再主動撒嬌、黏黏糊糊地往他身上蹭,盡管他還是很依賴自己,但能明顯感覺得出來他的疏遠。
佘褚這一次猜不出他這樣變化的原因,細細思索了許久也只能勉強說服自己,是在雪山玩那一次的“教課”讓崽崽記到了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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