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張老板啊,對、對,是我。
那邊說我缺斤短兩?我怎麽可能動手腳,我都替您拉了這麽多年的貨了,您還不清楚我的為人嗎?”
他轉頭往周遭鐵籠子裡的貓環顧一圈,表情有些古怪,“還說有肉是酸的?沒有沒有,我肯定不敢耽擱時間,多半是路上沒透氣才悶著了一點,肯定沒問題的。
您放心。”
“好、好,我會多注意的,下次一定沒有問題,你看咱們合作都那麽多年了。”
男人等對面掛斷電話才把手機揣進兜裡,又帶著髒字罵了幾句張老板。
男人眯著眼睛居高臨下地看著那隻連求饒聲都發不出的布偶貓,肥肉橫堆的臉上因為某種激動興奮的情緒而扭曲得猙獰可怖。
激憤與恐懼交織成腦中的一片空白,崽崽被前面的其他貓擁擠著遮擋住視線,惶惶然地將自己蜷成一團往陰影處縮,心裡拚命警告自己冷靜下來想辦法逃走。
——可是……鐵籠子是被從外鎖著的,需要鑰匙才能打開,從有限的視線范圍看過去,它只能看到幾個掉漆露出被蟲蛀掉內裡的木櫃子,甚至沒有看到窗戶,也沒辦法通過四周的光亮來判斷現在是什麽時間,唯一有希望的,或許是右側那扇生鏽的鐵門。
崽崽閉了閉眼,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冷靜過,甚至方才親眼目睹同類被虐殺的恐懼和憤怒都暫時被封存了起來。
它想到還沒有下班的佘褚,想到自己還沒來得及籌備給佘褚的生日禮物,悄悄給自己鼓了鼓氣——他得找機會跑出去。
男人很快又接了個電話,匆匆打開鐵門出去了,崽崽滿心的焦躁不安緩和了一點,它努力往鐵籠前面擠了擠,揚起腦袋朝半掩的門看出去,門外似乎是一條更陰暗的走廊,除了一堵灰牆,它沒辦法透過這一點狹小的縫隙看到更多的東西。
但既然這個人能從鐵門出去,說明應該是有路通往外面的。
崽崽狠了狠心,臨時成形了一個很冒險的決定。
門外響起一陣凌亂的腳步聲,應該是兩個人的,兩人一前一後地進房間時還在爭吵。
“那隻白色的布偶呢?剛剛我看到尋貓啟事酬謝金漲到一萬了!一萬塊啊!夠咱們累死累活賣多久的貨了!”
“我弄死了,反正那些要吃肉的也不管死活。”
“操!一萬塊錢就這麽打水漂了!”
“那也沒辦法。”
崽崽不安地用爪子在鐵皮上磨了磨,忍著炸毛的畏懼提高音量“喵!”
了一聲。
它的聲音比其他貓顯得高亢得多,以至於聲音未落,兩個男人就不約而同地轉頭看了過來。
崽崽吸了吸鼻子,隻覺得心跳快得像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它忍著害怕,擺出一副警告發怒的模樣從喉嚨裡發出低吼。
穿黑衣服的男人死死盯著它,驀地快步朝這邊走了過來。
男人用鑰匙打開了籠子,伸手揪住崽崽後頸,動作粗魯地將它提溜了出來,他手勁比崽崽預想的要大,指甲狠狠嵌進皮肉裡,揪得生疼,崽崽有一瞬間的後悔,但很快就沒時間為自己不成熟的衝動決定反省了。
——男人似乎是習慣性地要按著它的後頸摁死在桌面上,如果它不能掙脫,或許就再沒有機會了。
“這是不是今天掛卡片去小賣部買零食,還在準備進電梯的時候偷偷跑掉差點從我手裡溜走那隻?”
另一個男人瞥了崽崽一眼,似乎認出來了它,“毛好像有點長啊——嘿,脖子上纏的是什麽東西?之前怎麽沒注意到。”
他的問話讓提著崽崽的男人動作一滯,正準備把崽崽提高仔細看看有什麽不同之處時,崽崽抓準機會猛地用爪子往男人手腕上一撓,原本修得圓鈍的指尖也因著猛然爆發的力氣深深扎進了男人皮膚裡,立竿見影地滲出了血。
男人條件反射地松手,崽崽連忙撲棱著躍到地面上,絲毫不停留地往已經盯準的鐵門口衝出去。
——左後腿剛踩到地面上就泛起鑽心的疼痛,與地面相撞的衝擊力讓它險些要站不住,但卻不敢有半秒的遲疑,強忍著劇痛拚命往外跑。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崽崽已經從未關緊的門的空隙裡躥了出去,兩個男人反應過來迅速追了出來。
崽崽不知道出口是哪裡,只能憑著直覺和貓與生俱來的優越視力在不見天日的陰暗甬道裡穿行,它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身後緊追不舍的腳步聲和痛罵聲也被他甩在腦後,連鼻腔和喉嚨裡都湧起血腥氣。
後腿的疼痛越來越明晰,甚至隱隱轉向一種難以控制的麻木,它愈發感到一種力不從心——作者有話說:還有一更別忘了看哈
第36章
好在過道裡還有一扇窗半開著。
崽崽拚盡力氣猛地往上一躍,踉蹌著摔了出去,跌在了一個軟塌塌的東西上。
“媽的!怎麽這麽快就跑不見了!”
男人的聲音近在咫尺,崽崽急中生智,抑製住焦慮和恐懼,變回了人形。
他低頭囫圇一看,發現自己跌在了一張廢棄的沙發上,搭著一張落著蒼蠅的、完全不起保暖作用的毯子。
外面天已經黑了,難怪在那條甬道裡幾乎沒有光亮。
他連忙拽起毯子遮住自己赤裸的身體,擋住以不自然角度無力下垂的左腿,將毯子扯高堪堪遮住耳朵和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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