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余鶴順利進組正式開機拍攝。
這是一部由四個單元故事組成的緝毒題材電影,每一個故事單元由不同導演執導,故事從不同側重點著手,每一個都單獨成立,但又互相關聯、環環相扣,每一個故事中的主角都是現實中的無數以血肉之軀護衛人民的緝毒警的縮影。
余鶴所參演的部分是他這麽多年合作過多次的導演和編劇,對彼此的風格和要求都已經熟悉,和他在這個單元故事合作的演員也是他在圈內熟識多年的好友晏川,從配合度方面來說可以是從開拍就擁有極高程度的默契了。
四個單元故事的拍攝地點不同,分成四個劇組同時進行,進組後的第一件事並不是開拍,而是讓演員跟著導演和編劇一起去當地提前約好時間的緝毒所去親自了解並且體會“緝毒”這兩個字有多重的份量。
自然,隨著時代的發展,如今的演員在各自的生活裡大都是養尊處優的,或者說,絕大部分的人都是處於安和穩定的生活中的,幾乎不會有這樣直面血淋淋的人性惡念與黑暗的時刻,只是一卷卷已經處理過後的案例翻過去就給他們心靈帶去不小的衝擊了。
後面幾天他們去了戒毒所,同行的演員出來後都不約而同的一臉沉重或不忍,沉默著回了劇組包下的酒店住。
晚上,晏川拎著啤酒敲開了與他同一樓層的余鶴的房間門。
“這都幾點了,你還喝?”余鶴打開門,看到一臉苦悶的晏川,有些意外,視線落到他手裡拎著的酒瓶子上,下意識抬頭望了眼走廊上的監控方向,側身讓開路讓他進了房間。忍不住提醒道,“你又不是第一次進閻導的組拍戲,不知道他最討厭演員晚上下戲不好好在自己房間待著、跑出去到處找人喝酒聚會嗎?”
“我知道啊,但閻導說,明天休息一天,後天再繼續。”晏川將酒瓶放到桌上,不用余鶴出聲招呼就已經自覺地拖了個椅子過來坐下。他十分沉悶地長歎一口氣,皺起臉看起來頗有些痛苦的樣子,手上比劃了個讓余鶴不明所以的手勢,“操,你下午是沒去跟著看到,那小孩,可能跟我侄兒差不多大吧,瘦得皮包骨似的,眼窩深陷得可怕,整個人看起來沒點那個年紀該有的活潑氣,也不知道誰害的,真是該挨千刀。”
余鶴明白他指的什麽,拉開椅子在他對面坐下,倒了杯溫水推到他手邊:“我知道,下午我一起去的,你跟閻導在前頭,沒看到我吧。”
“也是。”晏川閉了閉眼,皺起眉頭又歎一口氣,瞥了眼余鶴給他推過來的溫水,自己從外套兜裡摸出個開瓶器當著余鶴面給啤酒開了瓶,又去翻出兩個紙杯子倒了兩杯,“不喝沒意思的,咱哥倆上次見面是大半年前了吧?這次好容易進同一個組,前幾天忙著各種事,聚都沒法聚。不陪我喝兩杯說不過去吧?”
余鶴無奈地笑了笑,雖然沒表明直接拒絕態度,但也微挑了挑眉說:“你知道我有潔癖的,弄得滿房間酒味我可受不了。”
“就兩瓶,喝完我給你收拾乾淨,行了不?”晏川怎了怎舌,又從兜裡摸出個黑色塑料垃圾袋,衝余鶴擠了擠眼,“看哥早有準備吧,就知道你這德行,實在不行,去我房間喝,隨便你糟蹋。”
看著晏川這副樣子,余鶴也不好再推脫,陪著他小酌慢飲,聽他苦著臉說怕拿捏不好這個角色的度,原型就在當地,壓力實在太大。
他們這類的傳統科班演員,和那些靠粉絲吃飯的偶像不同,他們要做的是對角色負責、對觀眾負責,對整個影視圈負責。他們多年的努力積澱、打拚到如今的地位已經足夠他們獲得四面八方來的讚譽,但同樣的,他們不能德不配位。
余鶴沒多話,隻專注而沉靜地傾聽著。兩瓶酒下肚已經快十二點了,余鶴臉上泛起一層薄紅,但神色還是清明的,同已經喝紅了脖子的晏川一起把桌子杯子和酒瓶收拾了。
等晏川拎著垃圾袋離開,余鶴重新洗漱了一遍躺回床上,想起和鐵小葵約定好的每晚睡前通話,打開手機果然看到幾條未接的語音通話請求。
時間已經很晚了,余鶴躺在床褥裡,此時才泛上的酒意讓他有點暈,但還並不困,他有些怕自己現在回撥回去會吵到小姑娘的休息,正糾結著要不要回撥,手指卻不小心碰到了對方發來的未接的語音通話標志,直接重撥了回去。
沒等他馬上掛斷,通話就已經從另一頭接通了。
小葵好像睡了,迷迷糊糊“嗯”的聲音低沉了許多,和他平時聽到的聲音截然不同,但他隻來得及堪堪聽到這一聲,沒反應過來有什麽不妥的地方,緊接著就聽到一陣清嗓的聲音後帶著些慵懶倦怠的熟悉禦姐音:“余哥晚上好~”
“很晚了,我是不是打擾你了?你現在已經睡了嗎?”余鶴心下過意不去,但說不清道不明的,在聽完晏川的傾訴後那顆沉重下去的心,在聽到鐵小葵聲音的時候又忽然輕快了一點。
“沒有打擾。”徐行打了個哈欠,插上耳機坐起身。他知道余金主現在在出差,於是十分有專業素養地主動出聲詢問,“余哥,你現在才工作完嗎?感覺你語氣聽起來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是有什麽小問題嗎?”
“嗯。”余鶴視線散漫地看著天花板上散著微弱光亮的星星燈,酒意讓他的心臟跳動聲在寂靜夜晚也明晰了些。他聽著聽筒裡傳出的溫軟關切詢問,沒來由地有些心熱,讓他閉了閉眼,未經思考便低歎了一口氣、沒頭沒腦地悶聲道:“我也很擔心,很怕……會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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