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他不喜歡怎麽辦呢?
但徐行又想到他放在一隻藍色小盒子裡的羊毛氈薩摩耶,忽然覺得對比起來,這一條領帶看起來似乎體面多了。
下飛機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了。他在機場吃了碗面算打發午飯,沒急著去影視城找余鶴,而是先自己用手機定好了晚上住的賓館,確保有個落腳的地方,就不需要余鶴再為他費心了。
影視城離機場幾乎是一南一北兩個方向,徐行斟酌了下還是選擇給宋筱筱發了消息。
[何妨吟嘯]:筱筱姐,鶴哥今天也在影視城裡拍戲嗎?
[法網難逃筱四]:是滴,在片場呢。什麽事呀吟嘯老師?
[何妨吟嘯]:噢噢,沒什麽。那他今天的戲份排得滿嗎?
對話窗口左上側頂端顯示起“對方正在輸入中”的字樣,徐行耐心地等了一分鍾,字樣突然消失了,但宋筱筱並沒有發新的消息過來。
徐行右眼皮忽地一跳,心裡莫名有些不安,又等了十來分鍾,還是沒有等到任何新回復,只能耐著性子又主動發了消息過去。
[何妨吟嘯]:?筱筱姐?
[何妨吟嘯]:你忙完的時候,可不可以回一下消息呀?麻煩啦!
徐行低歎了口氣,又切到余鶴的對話框,兩人昨天晚上還有過一次語音通話,是余鶴笑著聽徐行跟他講學校裡的趣事的,最後仍舊是在徐行自告奮勇的晚安曲裡入眠了。
彼時的宋筱筱正在片場,一面心不在焉地回徐行的消息,一面頻頻抬頭往余鶴的方向看,臉上的擔憂之色難以遮掩。
這是一場武打戲份,需要余鶴吊著威亞從兩層樓高的地方躍到行駛中的車頂再翻身落到地面上。
車身左右兩側都鋪著軟墊,專業的武指一直在組指導,這一場戲也提前走過位,還有醫務組一直在候著,安全是有相當保障的。但從視覺上看來,這場戲仍然會給旁觀的人極大的心理衝擊力。
余鶴破窗躍出的動作乾淨利落,轎車速度不低地從下方駛出時他也沒有半分猶豫,躍身而下的同時兩隻手抓住車頂的橫杠,身體撞擊在車身上發出悶重的響聲,下身有極短暫的時間裡幾乎與車頂呈平行線條懸在空中。
虯結有力的手臂肌肉上青筋暴起,余鶴僅靠著手握住的兩條橫杠,支撐著身體在車頂上勉強跪蹲起來。像是沒有半分思考,他飛快地松開一隻手,摸出後腰別的槍轉了個方向,用槍托往左側駕駛位的車窗上狠狠一砸,玻璃應聲粉碎,水花般四濺而開。
各方機位緊隨著他的動作快速推拉。
這是一條長鏡頭,車裡的人會探出手開槍,余鶴需要在快速的幾個回合交手後在越來越快的車速裡翻身滾落下地。
宋筱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機被她慌慌忙忙揣進了兜裡,片場的所有人也都下意識屏氣凝神不敢走神半分。
就在余鶴翻身躍向地面時,只有余鶴自己能聽到金屬繩結錯位似的細微“啪嗒”聲,他身上吊著的威亞松動微晃了下——這致使他偏離了原本預定好的掉落位置。
他的左腳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踩在了墊子外,肉身與堅硬水泥地面撞擊的一刹那他能清晰感知到腳踝骨節發出的輕響,片場裡隱隱約約響起的慌張驚呼聲被他隔離在了耳畔。
余鶴就勢往前滾翻一周,敏捷地蹲起身側躲在布景的矮牆後,沒有半分停滯地將預定的所有節點和動作都完美完成。
槍擊聲隨著駛遠的車身減弱,機位拉近,給了余鶴一個面部特寫——他的臉上是汗與血混雜著灰塵順著鬢角流下,在這樣的鏡頭下,連他眼角的凹陷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的嘴唇蒼白而乾裂,劇烈喘息中,沾著塵埃的睫毛下的那雙墨色的深邃眼瞳裡迸開的是銳利而堅定的光澤。
“卡!”導演的聲音響起才示意著這一條結束。
余鶴扶著矮牆站起身,擺了擺手示意醫務組的人員不用過來,他神情平靜,似乎方才的一點意外沒有造成什麽傷痛,旁邊的工作人員暗暗松了口氣,開始準備下一場的東西。
余鶴不動聲色地將身體重心壓在了右腿上,先是去監視器旁確認方才拍的一條無誤,緩緩走到了旁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坐著,朝紅了眼眶、想靠近又不敢的宋筱筱寬慰地笑著一招手,聲音很輕:“筱筱,幫我拿兩個冰袋過來。”
宋筱筱陡然回神,著急忙慌地從自己帶來的東西裡翻出兩隻冰袋,小跑著去了余鶴身邊,她過去的時候陶晟已經默不作聲地將水和擦汗的濕紙巾都拿過去了,甚至還記得帶上隻暖手的熱水袋,怕余鶴在這寒冬臘月裡出了汗著涼。
要保持角色的狀態,余鶴沒敢喝太多,抿了兩口就擰上瓶蓋把水遞回給陶晟了。
“左腳是吧?”宋筱筱又心疼又著急,到了余鶴跟前就蹲下身,一邊拆冰袋包裝一邊去看他左腳的傷勢怎麽樣了,“疼嗎?我去和嚴導說一聲吧?要不然下午……”
“沒事,冷敷一下就好了。”余鶴搖了搖頭,彎身欲從她手裡接過冰袋,但被小姑娘一縮手避開了。
宋筱筱把另一隻冰袋給了陶晟。
余鶴褲子上也全是灰和泥,估摸著鞋裡也全是,兩個助理怕影響他拍戲,不敢清理,小心翼翼撩開褲腿,看到他已經腫得很明顯的腳踝。
宋筱筱張了張嘴,但什麽都沒說,鼓著腮幫子好像憋著氣似的,手上還格外小心地用冰袋給余鶴冷敷,時不時悶聲問他:“這樣敷會不會好一點?疼嗎鶴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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