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水在這邊接,”徐行領著她往茶水間走,“你現在不能喝涼的是嗎?”
“不是,”宋筱筱搖了搖頭,“鶴哥他這兩天感冒還沒好,醫生本來是叫他在家裡好好調養休息的,但是他說他過來也算休息,今天在棚裡待了一上午,還沒來得及吃感冒藥。”
提到余鶴,又想起自己上午把余鶴的角色配音糟踐成那樣,徐行心下冒出的愧疚越來越盛。他單獨取了個乾淨的紙杯,接好溫水後踟躕了幾秒沒有遞給主動伸手來接的宋筱筱:“那他現在在哪?我把水端給他吧。”
“咦?”宋筱筱知道徐行是給余鶴配音的那位配音員,聞言疑惑了一瞬之後也隻以為徐行是要找余鶴討論業務上的事,因而沒拒絕,點點頭說,“他在外面露台那邊,棚裡太悶了,他本來嗓子就不舒服,怕影響到大家給大家添麻煩所以一直忍著沒說。”
徐行心裡百感交集,頷首說了聲謝謝便轉身往露台去了。
余鶴正背對著門的方向站在露台處垂著腦袋看著什麽,徐行怕吵到他,放輕了動靜往他身邊走過去,走近了一看卻發現余鶴手裡拿著的是一份對白本,與自己那份不同的是,上面的紅紅黑黑的批注字跡更多。
徐行愣住了。
許是職業所致,余鶴對外界的變化十分敏感,徐行怔愣的幾秒鍾之間,余鶴便若有所感地轉過身看了過來,也只是訝異了一瞬便格外溫和地笑著主動同徐行說話:“小行?”
“鶴哥。”徐行回過神,連忙將自己手裡還握著的那一杯溫水遞向他,“你的助理說你還沒吃感冒藥,我來給你送溫水過來。”
“這樣,謝謝。”余鶴笑著從他手裡接過紙杯,輕輕放在了手邊的台面上,抬手將掩至鼻下的口罩輕輕拉下,又從外套兜裡摸出了一盒藥片,紅紅綠綠地倒了好些在掌心,隨後含了一口溫水、眼也不眨地將一把藥都吞了。
吃完藥,余鶴將剩下的半杯溫水慢慢喝盡便又將口罩戴上了,轉臉看向徐行,眉眼微彎地再次和他道了謝:“麻煩你了,沒耽擱你做正事的時間吧?筱筱那丫頭平時也都機靈著不會偷懶的,今天倒不知怎麽……”
“不是宋小姐拜托我來的,”徐行同余鶴望過來的溫和目光對上,忍不住出聲解釋,“是我主動過來的。”
“嗯?”余鶴眼中也泛過一線迷惑,但隨即又想起什麽,抬手將放在旁邊台面上的對白本拿了起來,翻了翻,“噢,那是有什麽問題要問我的嗎?對白本我大致看了一遍,為了過審,有的詞改過了,所以口型對不上也沒關系的,不用擔心。”
“不是這個。”徐行欲言又止地動了動唇,在余鶴耐心又關切的詢問目光裡忍不住歎了口氣,那些他上午壓抑在心裡不敢在余鶴面前表露出來的焦躁、不安與挫敗,此刻都順著他耷拉下來的頭髮尖抑製不住地流露出了蛛絲馬跡。
“那是為什麽?”余鶴察言觀色片刻,又聯想到上午在棚裡看到徐行的狀態,心下大概也知道是什麽情況,半開玩笑地出聲道,“小行同學,你要是現在撂擔子不錄的話,可是要賠付我違約金的。”
“……”徐行一怔,當然能聽得出來他話中有意想讓自己放松下來的調笑意味,心裡卻又忽地一動,感知到某種暖意,但在余鶴面前卻又忍不住有些赧然慚愧,“鶴哥你上午也看到聽到了,我配得實在是太糟糕了。”
“嗯。”好在大影帝還沒有昧著良心將溺愛的誇獎教育貫徹到底,很乾脆地讚同了徐行頗有點自貶意味的話,反倒讓徐行一噎。
“要真的是和你的前輩們來作比較,那自然是很糟糕,這是目前既定的事實,小行,你得自己清楚自己的實力。”余鶴不慌不忙接著說,“但是你還太年輕,年輕到甚至大學都還沒沒畢業就已經定下實習的工作,你的起點就已經比許多人高了。我在你這個年紀,還在跑龍套呢。”
他的感冒好像更嚴重了點,幾句話的時間就已經咳了好幾次,聲音也很啞,徐行同他對視的眼睛裡不由自主地漫上一點擔憂。
即使戴著口罩,余鶴還是下意識偏開腦袋咳了一通,清了清嗓子才又轉回臉看徐行,含著微末笑意的眼睛裡有鼓勵和包容:“雖然這部戲的時間很緊,但你仍然有試錯的機會,別把自己架太高,你還只是個學生而已。”
“你的配音導演在盡心盡力帶你,我也會在這裡,盡我所能地給你提供幫助。”余鶴眼尾的笑意更深了些,“所以,不用怕。”
作者有話說:
鶴哥可以嘴把嘴教學(bushi(●'?'●)
第26章
余鶴分明都沒說什麽激勵人心的話,但徐行心裡一直懸起的那顆石頭卻輕輕落了地。
但緊隨而來的,是他心尖上又絲絲縷縷泛起的感動、疑惑、不解以及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怎麽解釋的酸澀不舒服——余鶴,是對所有未曾謀面過的新人都這樣溫柔可親嗎?
自己之前用鐵觀音的身份跟他陪聊時,他好像也是這樣的,體貼、耐心又包容,當初可以解釋為是紳士風度、對女孩溫和,那現在對只是工作而初次認識的自己呢?
這樣一想來……
這個男人豈止是影帝,簡直就是海帝!天下男男女女都能成為他海裡的魚!
余鶴不清楚徐行心裡是怎樣一陣翻江倒海,但能感覺到徐行緊繃著的狀態松弛了些許下來,便沒再在意他的神色,低頭將自己手裡的對白本翻到最前幾頁,聲音公事公辦地平淡了下來:“那麽現在,我就著上午聽到的幾個點,和你講一下。你對這個角色的認知上跟我當時拍攝的時候或許有些偏差,我們現在來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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