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默許了。
余鶴面上鎮定,但心裡悄悄提著的一口氣卻終於松了,徐行從桌下悄悄抓住他的手指時卻發現余鶴掌心竟然有汗。
“過年的時候,要是有時間,就一起回來看看,”呂英將目光投向徐行,聲音輕了許多,“年後也要記得去看看她。”
徐行抿了抿唇,同徐父徐母對視著鄭重地點了點頭,余鶴沒有多問,禮節周到地在飯後開車送徐父徐母回了下榻的酒店,同徐行一起返回停車場準備回千裡旗風時,卻忽然轉身面向徐行,放松脊背靠在徐行肩上,輕輕將前額點在徐行肩窩裡,像徐行平時抱著他撒嬌那樣,緩緩呼出了一口氣,
"你來開車吧。”余鶴閉著眼,放任自己倚靠在徐行溫暖的懷抱裡。
徐行條件反射地拾手環住他的腰身抱緊他,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思索幾秒後小聲問余鶴:“哥,你也會緊張嗎?”
余鶴笑了聲,“這可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見男朋友的家長,萬一他們不認可我怎麽辦?”
“不會的!”徐行在他背上摸了摸,和余鶴蹭了蹭臉頰,信誓旦旦道,“你這麽好,沒人會不喜歡你的!“
“你把我想得太好了。”余鶴輕歎一聲,然而徐行的熱烈愛意總是會消解他的擔憂顧慮,讓他徹底放心下來。
余鶴沒有更改徐行最初和陶黎定下的聲明,至於網絡上引起怎樣一股討論熱潮,或同情憐憫或譏諷嘲弄都不在他們關注內——時至年底,余鶴還有一堆工作要忙,而徐行除卻工作室以外的活兒和訓練,更要準備除夕夜跟余鶴一起回余鶴父母家見家長。
他太緊張了,以至於夜晚和余鶴運動完還抱著余鶴憂心忡忡地問他:“你說,叔叔阿姨會不會因為我看起來太年輕就覺得太不靠譜,就不同意你和我在一起啊?“
余鶴渾身懶怠,困倦得眼皮都撩不開,無奈地啞著嗓子強撐著精神應聲:“不會的。他們知道你,我自己的事情一向都由我自己做主,更不會給你一張支票讓你離開我。”
“真的嗎?”徐行覺得余鶴說得很有道理,但還是禁不住擔心。
“真的。”余鶴低歎一口氣,閉著眼轉頭精準地尋到徐行的唇,封住他要脫口而出的憂慮假設,順著他的話開玩笑道,“如果真有給你五百萬支票讓你離開我的情況發生,那你就多要點錢,好歹要個一千萬,買我三個月的檔期吧。”
徐行沉默片刻,憂鬱了起來:“但是我好像不值這麽多吧?“
余鶴無奈笑了,“你值,你最值了——快點睡,他們不會不接受你的,放心吧。”
余鶴所言果然不錯,見到提著禮物上門的徐行,寧紈和余棣都顯得格外和顏悅色,余棣的態度雖然不多熱絡,但也沒有絲毫排斥冷落,叫徐行一起喝茶,侃天說地了半個下午。
寧紈溫柔親切地喚他“小行”,在余棣叫余鶴去書房時招呼徐行陪自己去余鶴的陽光房看新開的蘭花。
“小鶴早幾個月殺青回來的時候就和我們提過了,小行,你別擔心,也不用緊張,”寧紈淺笑著看向徐行,“從他十八歲考入電影學院開始,我們就不再干涉他的任何選擇與決定了,他的工作相對特殊一些,有什麽事還是你們自己多商星磨合得好,我們只希望,你們能好好過自己的生活。"
這聽起來,之前徐程牽扯出的一系列事情,寧紈也不是毫不知情的了。
然而她話語中並沒有任何嗔怪的意思,溫和言辭之間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恬淡雅致的氣息,哪怕只是含笑一頷首的動作,也能不易察覺地撫平人心中的忐忑不安,余鶴身上的氣度也明顯是來自寧紈耳濡目染的熏陶。
徐行心裡感動,神情鄭重地向寧紈承諾:“阿姨,我很喜歡鶴哥,我保證一定會對鶴哥好,不會影響他的事業、更不會讓他為難。”
寧紈的視線越過徐行落到他身後某處,眼裡的笑意深了些,“這些話留著去他面前表白吧——不過你是應該好好想想,下次再回來,是不是得改口隨小鶴稱呼我了?“
徐行愣了幾秒,猛地反應過來她話裡的意思,心跳得飛快,然而不等他表露出激動與欣喜,寧紈便朝他身後的方向招了招手,“你來陪小行多待會兒吧,我要和你爸再看看過幾天的度假線路,你最好找個時間陪小行回他父母那邊一趟過個春節。"
余鶴點頭應好,寧紈在他肩上輕輕—拍,轉身離開了房間。
徐行眨眨眼,目不轉睛地看著余鶴走到自己身邊,指尖在蘭花葉上輕輕撥了撥,他斟酌了下,軟聲問余鶴:“哥,年後,你可以陪我回A市一趟嗎?
余鶴心下有猜測,臉上的笑意斂了起來,但沒有過多猶豫,認真地頷首應下。
——徐行帶他去了陵園。
石碑上沾了些灰,碑前已經放了一束黃白相間的菊花,花還未謝,應該是徐父徐母這兩天來送的。
鍍嵌在碑上的黑白照片裡是一個笑容開朗的女孩,年輕漂亮,五官清麗,徐行笑起來時和她的神態格外相似,只是她的笑容永遠定格在了二十四歲。
"她是我的親生母親,”指尖小心地觸碰碑上“舒婷”兩個字,徐行留戀地望著黑白照片裡的人,聲音不由自主地放輕,“她生下我,不到一年就跳樓輕生了。”
余鶴輕輕盛起眉,視線從照片緩緩移到了徐行的側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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