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機立斷地向溫純真誠道歉:“對不起,小純,這兩天太忙了,我保證沒有下次了,你別生氣好嗎?”
“溫總這幾天一直在招待客人。”虞硯主動替溫朝解釋,還沒來得及說完,溫純已經飛快地轉移炮口對準了他。
“還有你!好、嫂、子,”溫純瞪著他,語氣裡頗有些咬牙切齒,“你來這麽久了,居然到現在都不給我留一個你的聯系方式?怎麽?你打算和我哥結了婚再閃離,準備隨時跑路嗎?”
虞硯愣住了,溫朝偏開臉,可疑地以拳抵唇輕咳了聲,像是在掩蓋笑意。
“氣死我了你倆!幾十歲的人了還不讓我省心。”溫純騰地從位置上站起來,先把虞硯推到門外,再推著溫朝的輪椅連帶他也推出去,“是不是乾脆你結婚也不要我去啊?你是要跟我斷絕關系唄?”
虞硯從來沒見過溫純對誰如此唇槍舌劍的模樣,找不到半個氣口讓他能有機會插話,更別提他怎麽也沒想到她會向溫朝發火。溫純完全沒有留給兩個人解釋的時間,已經自動把他倆歸為一丘之貉,砰地一聲氣衝衝地關上門,撲來的關門風一視同仁地甩在了兩人臉上。
溫朝和虞硯在此時不約而同地頓悟溫純如此大動肝火的原因——大抵是上一次溫朝沒有提前告知溫純卻突然失聯、受傷回來給溫純留下的心理陰影,她雖然之後沒有再問過,但不代表她忘了這件事。
兩人在溫純的書房門口絞盡腦汁地懺悔了小半個小時,溫純也沒有開門出來,就在兩人都無計可施的時候,從樓下傳來了不徐不急的腳步聲。
“溫先生、虞先生,”翟原扶了扶鼻梁上架著的眼鏡,禮貌地向兩人躬了躬身,“你們怎麽在小純書房門口,不進去嗎?”
溫朝到底是歷經各式各樣大場面、老謀深算的老狐狸,面對著翟原,自然地換上一副溫文爾雅的面孔,淺笑著同翟原問好:“沒什麽事,翟老師講課吧,不耽擱小純補習的時間。”
“好。”翟原對溫朝露出一個笑,眼神格外專注,走到門前抬手敲了敲門,提高音量,“小純?我是翟老師。”
門從內拉開,溫純先是喚了一聲翟老師,緊接著面色不善地看了看溫朝和虞硯,輕哼一聲,轉頭回屋子裡了。
翟原有些驚訝她會突然對溫朝發脾氣,但轉念一想,或許是兄妹倆起了什麽矛盾,他作為家庭教師,不知事情緣由也不好開口勸和,於是歉意地朝溫朝笑笑,“那我先去給小純補習了。”
書房門重新關上,虞硯推著溫朝回主臥,路上若有所思地突然出聲:“翟老師似乎很關心你。”
“翟老師講課風格很有趣,為人也不錯,”溫朝思索幾秒,“他已經給小純補了兩年課,和我們都相熟了,他剛來的時候我也並不放心他給小純單獨補課,所以旁聽了一個多月,對他還算了解。怎麽了?”
“沒什麽。”虞硯嘴上若無其事,心裡卻忍不住腹誹——他看你的眼神可不像平常家教老師對學生家長會有的。
從前他隻覺得怪異,但現在他明白了,翟原看向溫朝的目光中與自己的並沒有多少分別,他只是將所有欲說還休的心思都不動聲色地掩藏了起來。
回了臥室,虞硯習慣地要留下來抱他去洗漱,溫朝卻向後一仰身,帶動著輪椅向後退了一步的距離:“現在沒別人,你可以休息了。”
——這是在趕他回客臥。
虞硯伸出去要抱他的雙手一空,手指動了動,收了回去,他總覺得溫朝是察覺到了他的心思,可溫朝的神色看起來又什麽異樣都沒有,只是在平靜地陳述這一件事,虞硯的心跳急促地蹦了蹦。
他沒有動身離開,不甘地緊追向前一步,“那你讓誰來幫你洗漱?”
溫朝奇怪地看著他,反問道:“難道你沒來之前,就沒人照顧我了嗎?虞硯,我之前讓你來學習怎麽做這些瑣事的時候,你很抗拒,現在我給你自由,你反倒不情願了?”
“那不一樣!”虞硯急切道,但他和溫朝對視著,支吾著說不出所以然,只是堅持道,“我現在都會了,我可以做好照顧你的事,你不需要再叫他們。”
眼看著溫朝皺起眉,虞硯一慌神,急中生智:“而且,而且馬上都要辦婚禮了,如果我們還分得這麽開,別人不是也會生疑嗎?”
他緊緊盯著溫朝的眼睛,預感到從那張形狀漂亮的嘴中會說出什麽樣刻薄冷淡的話,先發製人地搶白向溫朝強調:“我很清醒!”
他的眼中所不自覺透露出來的情緒太過熾熱,灼得溫朝下意識轉頭回避,生怕這個話題再繼續下去,會聽到這幾天他明裡暗裡阻止了很多次的話,扶額退讓了一步:“我想自己泡會兒澡。”
“我去放浴缸水。”虞硯獲得了爭執的勝利,轉身積極地去浴室替溫朝準備,松了口氣的同時心裡滋生幾分雀躍,他忍不住想,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溫朝那樣咄咄逼人,現在卻可以為了他作出退讓,焉知不是對他的一種偏愛?
溫朝盯著浴室的方向,揉著額角低低歎息,但很快也意識到了自己的異常——他為什麽要妥協?
三十分鍾的泡澡時間沒能讓溫朝弄明白這個問題,他很習慣地將類似的非重要的問題都拋在腦後不予理會。
他撐著護欄一點點起身,全身的力量都壓在兩隻手臂上,艱難地借助輔助器坐到了浴缸旁的椅子上,拽過壁龕上浴巾擦了擦身上的水,圍在腰間,僅是這幾十厘米的移動距離,就已經讓他感到疲憊。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