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待會兒等翟老師來了再問問?”溫純眨了眨眼,揚臉去看牆上的鍾,“他馬上就到了,按往常的時間,他都是八點準時到的。”
虞硯和溫純口中的翟老師沒有打過照面,他和溫純到底不是真的一家人,也無意真的摻和進溫純的生活中,於是委婉地問溫純:“既然老師來給你補課,那我就先回房間,不干擾你聽課了?”
溫純一臉莫名其妙地看向他:“你現在有很要緊的事嗎?為什麽留在這會干擾我?你和翟老師都說這個方法做題更好,那你們剛好可以探討一下,正好我能確認會不會是我有的地方沒理解到位?”
溫純的話有理有據,虞硯沒法拒絕,他似乎瞧見溫純眼裡一閃而過的探究,這讓他腦子裡某種隱形的雷達叮鈴鈴地響了一響。
“沒什麽事,”虞硯若無其事地低頭將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卷面上,“只是我和你們老師不熟,怕我待在這裡也影響他給你講課。”
“那當然不會,”溫純丟下筆,回憶了幾秒,“翟老師剛來的時候,我哥不放心,連著旁聽了一個月,翟老師也完全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好像還挺希望我哥來聽來著。”
——按溫朝出手闊綽的程度,無論誰來做輔導老師,大概都很樂意這位大方的家長旁聽吧。
虞硯默默腹誹,但還是應下:“……噢那行。”
這位翟老師敲響書房門的時間還真就不早不晚剛剛好是八點。他穿著熨帖的白襯衣,衣袖挽至肘彎用袖箍固定住,手裡夾著一隻公文包。看見開門的人是個陌生面孔,他愣了下,溫和有禮的目光透過無框眼鏡鏡片投向虞硯,主動向虞硯伸出一隻手:“您好,我叫翟原,是溫純的家庭教師,之前沒有見過您,冒昧地請問您是?”
分明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句問話,卻叫虞硯一哽。
他心裡很清楚,按著溫朝協議裡的要求,他該第一時間說出類似“未婚夫”“愛人”這樣的詞,可話到了嘴邊卻怎麽也出不了口。
“翟老師,”溫純轉過身靠在椅背上,笑嘻嘻地踴躍發言,“這是我哥馬上要迎進門的小嫂嫂!”
翟原臉上露出一瞬的詫異,又看了看尷尬窘迫地別開眼的虞硯,朝溫純不讚許地搖搖頭,但仍是好脾氣地笑著,聲音溫和,“小純,這種玩笑怎麽能胡亂說?”
“想必您是溫先生的好友吧?”翟原主動給虞硯遞了台階,微笑著注視虞硯,伸出的手又抬高了一段距離,“我給小純補了兩年的課,平時很少能見到溫先生和阿姨管家以外的其他人,偶爾在外倒是有遇到溫先生和其他的朋友,但那都是極少數的時候。”
同他本人外表給人的溫厚觀感一樣,徐緩的語調春風般溫潤,但虞硯卻莫名地感到一絲不適。
出於禮貌,他回握住對方的手,忍著別扭強作鎮定地履行了自己的義務:“翟老師好,我叫虞硯。小純沒開玩笑,我和溫總的確馬上就要訂婚了。”
原本松松交握的手指忽地一緊,甚至傳來一絲指尖陷入肉中的輕微刺痛感,虞硯還沒來得及表達疑惑,對方又不動聲色地迅速收回了手。
“原來是這樣,”翟原笑容不變,被鏡片折射出的視線似乎添了幾分尖銳的審視,“我看您年紀應該和小純差不多,還以為是溫先生的表親或者其他朋友,原來是愛人。”
“愛人”這個詞被他咬在齒間頓了頓,尾音略微上揚,表露著不明顯的困惑,乍一聽像是疑問句。
那一絲的不適感愈發凸顯出來,虞硯不想和他繼續這個話題,囫圇“嗯”了一聲,岔開了話題:“翟老師來講題吧,別耽擱小純的補習時間。”
“好。”翟原頷首一笑,走到溫純身旁的位置,拉開一張椅子坐下,保持著合適的距離,柔聲詢問溫純作業裡的問題。
虞硯原本想默默地轉身離開,卻被眼尖瞥見的溫純發現,“嫂子?”
“……我就是,起來活動活動。”虞硯隻好又坐了回去。
講了一個小時,翟原照例給了溫純十五分鍾的休息時間,虞硯在一旁聽著兩人亦師亦友關系融洽的閑聊,努力地放低自己的存在感,但不知從哪一句開始,話題忽然轉到了自己身上。
“聽小純說,虞先生是剛畢業嗎?”翟原看向他,溫柔敦厚的笑容極富親和力。
“嗯。”虞硯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問自己這個問題,翟原卻好像看透了他的不解,不緊不慢地調笑著解釋:“我有個親戚的小孩也剛好是今年高考,前兩個月還去幫忙擇校,快變成職業病了,所以隨口問問。”
“嗯,這樣。”直覺讓虞硯預感到他絕不僅僅是隨口發問,逐漸如坐針氈起來。
“我記得前些年才把法定結婚年齡調到十八歲,虞先生這是打算成人禮和婚禮一起舉行?聽起來還挺有意義的。”
虞硯深呼吸一口氣,努力地讓自己的笑容不那麽生硬:“我生日在四月,已經成年了。”
他掃了一眼旁邊的溫純,發現這姑娘正倚著椅背津津有味地聽著他們的一問一答,臉上的八卦神采格外耀眼。
“原來是這樣。”翟原恍然,隨即笑道,“我剛剛還感到納悶呢,溫先生這麽沉穩的一個人,怎麽會做出和青春期少年一樣不太成熟的決定。看來是特意等著您,這可真是真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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