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先生已經進去一段時間了,他說不管虞先生您來不來都需要安排人在這裡等著,如果到了,直接帶您過來就好,您進去吧。”工作人員帶著虞硯來到探監室門口,抬了抬手示意他可以自行推門進去後便轉身離開。
想著溫朝還在裡面,虞硯一時間有些拿不準自己要不要進去,他遲疑地緩緩推開門,卻忽然從逐漸擴大的縫隙中聽到裡面傳來的熟悉聲音。
——“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這次是你贏了。可我不甘心,阿朝,你應該明白的,我比任何人都要愛你、能容納你的一切,除了我,你別無選擇。”溫闌的聲音徐徐傳出,落在虞硯耳中,讓他一度感到反胃厭惡。
“你十歲時我就來到你身邊了,你的驕縱跋扈、你的目中無人、你的一切無論好壞的性情都是我親手養出來的,你沒有發現嗎?除了我,你覺得還會有別的人能接受你嗎?阿朝,我不喜歡你那麽耀眼、那麽引人注目,你十七歲時我就很想將你鎖在只有我有鑰匙的房間裡,你這麽漂亮,只需要彈彈鋼琴、畫畫油畫,其他什麽也不用做,心無旁騖地待在我身邊,不是很好嗎?”
“阿朝,別用這樣高高在上的表情看我,你厭惡我貪得無厭、別有所圖,但你和我又有什麽不同?就憑你是溫家人、身上流著溫家的血嗎?我們是一樣的人,只有我會明白你的苦楚和不得已,感同身受你的偏執和多疑,也只有我——到了現在,即便受你欺騙、被你算計到這個地步,還依然選擇愛你。沒有我幫你,你堅持不了多久。”
“那些姓溫的不會幫你,等老爺子一死,他們就會像對待我一樣對待你,聯手把你趕出溫家。現在的你,一旦失去了老爺子的庇護,還有什麽價值呢——沒有世家會願意讓自己的孩子和一個體弱多病的殘廢聯姻,何況你還有個即將成年、隨時可能分權的妹妹,噢,溫純那丫頭還是多少有一點聯姻價值的。你瞧,沒有我,你什麽都不是。”
他語速不快,從頭到尾都用著循循善誘、仿佛真心勸告的語氣,溫朝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對他的誘引或貶低沒有絲毫反應。溫朝因為腿的問題只能坐著低人一頭,總是需要略微抬高視線才能和面前的人對視,可落在溫闌眼中的平靜目光卻居高臨下得讓溫闌愈發激動地紅了眼。
“你費了這麽大的功夫,鍛煉出這麽精湛的演技,就只是為了做局騙我回來,承認吧,阿朝,你是因為愛才會恨我,你一定是想了我很多年。”
“是,”溫朝突然勾了勾唇角,揚起一個譏諷的弧度,聲音仿若淬上一層含毒的冰,毫不掩飾地流露著濃濃的、虞硯從未聽到過的陰冷惡意,“我這十幾年無時無刻不在想你,想看你一步步淪為喪家之犬、最後慘死在我手上,溫闌,我做夢都在預想這樣的場景。”
推門的手一頓,虞硯簡直不敢相信這會是溫朝的聲音、溫朝說出的話。
“哦,是嗎?”溫闌反而笑了起來,帶著刻意親昵語氣的聲音像揮之不去的蛆蟲附著在手上,叫人惡心不已,“那你為什麽沒這麽做?是因為那個虞硯嗎?他看你的眼神真是可憐,就像一條無家可歸的臭狗,給點骨頭就巴巴的貼上來了,你就是為這樣的人……”
“啪”的一聲,他的話戛然而止在頸間,隻發出掙扎的、怪異扭曲的嘶嘶嗬聲,虞硯下意識向前一步,手上將門推得更開,視線落在房間正中的兩人身上時猛然一頓——
溫朝站在輪椅前,左手按在桌面上支撐著身體,手指用力得泛白,右手則死死扼在被拷著雙手、坐在對面的溫闌喉間,一寸寸地收緊,一片死寂的房間內能聽到溫闌頸間骨節被擠壓的細微聲響,溫朝眉間的陰沉如有實質得要滴落下來:“你怎麽有臉提他?”
這變故太突然,站在角落的獄警愣了片刻才衝上前去拉開溫朝,溫朝脫力地跌坐回輪椅上,他的瞳孔黑得嚇人,直直地盯著溫闌,忽而輕輕從鼻腔中哼出一聲嗤笑,壓著嗓子一字一頓地嘶啞道:“溫闌,你最好是能有命活到出獄,否則我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溫先生。”一旁的獄警忍不住輕咳兩聲提醒溫朝。
溫朝閉了閉眼,的睫毛快速扇動兩下,沉默地向後一靠,再睜開眼時一絲陰狠都從他臉上再找不到了,溫和有禮地對獄警歉意地頷首示意。
他隱約察覺到了一道外來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不經意地轉頭一看,猝然撞入虞硯的眼中。
溫朝正平複中的心跳猛地一滯,懸在空中又狠狠墜落至谷底——中午讓洛瑄給虞硯打完電話之後他本以為虞硯不會來了、因此也沒有對虞硯的到來抱有任何期待和準備,才沒有在溫闌面前克制自己的情緒,卻沒想到虞硯不僅來了,還在門外聽了一段時間。他不敢想虞硯聽到了多少,又看到了多少。
這一次,他先躲閃地錯開了交匯的視線,放在輪椅兩側的手指無意識地抓緊,虛虛地朝虞硯的方向笑了下,“小硯,你來了。”
溫朝呼吸被預料之外的情況打亂,他很後悔自己方才的失控淋漓盡致地露在了虞硯面前——虞硯尚且都不願意相信他不是玩玩而已,現在看到他這番喜怒無常的模樣,會更想遠離了吧?
第82章
身後的溫闌還在因為突然的窒息劇烈地咳嗽著,房間裡的獄警都圍在他身邊查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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