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一眼。

　　陸九時上前開門……

　　蘇洛聲屏住呼吸，當大門被推開，迎向他的是……

　　“噗！”

　　跑跑如一個巨大的炮仗般衝了出來，狠狠砸向他的懷抱。

　　蘇洛聲被三十斤的狗子重擊，踉蹌倒退三步，七暈八素地被陸九時接住。

　　陸九時攔住了熱情的邊牧，沉下聲道：“跑跑！”

　　“嗚嗚嗚！嗷嗷嗷嗷！”

　　邊牧後退兩步，狂甩尾巴，眼睛亮晶晶地原地踢踏著，按捺不住又想往前。

　　“跑跑快過來！”

　　陸爸陸媽趕了過來，連忙將跑跑攔下。

　　他們看向門外的兩人。

　　蘇洛聲立刻站穩身體，吞咽了下口水，僵硬地笑：“……叔叔阿姨好！”

　　陸父陸母頓時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誒，聲聲，快進來！”

　　這一聲，像是等了整整十八年。

　　第52章 052

　　052

　　從幼年到長大， 腦海中關於陸九時的記憶，總是那麽清晰。

　　蘇洛聲依舊記得小學時候路過陸家，經常能聽到的二樓傳來的小提琴聲。

　　那悠悠揚揚的小提琴聲浸在記憶中夏日的午後， 與之一同印刻在腦海中的， 是手中又甜又涼爽的棒冰， 還有不知多遠的地方飄來的花朵的甜美芬芳。

　　蘇洛聲總是會搖搖擺擺地經過，在心裡吐槽一波陸九時真能裝，然後又不由自主地想象他拉小提琴時垂眸或者閉目時的模樣。

　　蘇洛聲也依舊會記得，曾經有許多年，陸家人都是晚上六點半出來遛狗子，那不尷不尬的時間點，正是陸家剛吃完晚飯的時候。

　　陸父陸母工作繁忙，但他們依舊會每天回家陪伴陸九時， 陸家和蘇家一樣， 都是幸福美滿的家庭。

　　有時候， 吃完晚飯，陸父陸母會一起出來遛狗，有時候則是陸九時一個人， 如果是後者，蘇洛聲就會趕緊扭頭裝沒看見， 加快腳步走遠。

　　他總能感覺到從自己後方投來的視線，但他覺得那應該是自己自我意識過剩，俗稱想太多。

　　至於那狗子嘛。

　　最開始就只有跳跳一條狗。

　　後來是跳跳和小小的跑跑兩條狗。

　　再後來是年老的跳跳和長大的跑跑兩條狗。

　　如今， 則是跑跑一條狗。

　　蘇洛聲也依舊會記得，跳跳走的那年， 陸九時剛快要大學畢業。

　　那時候他自己早就在國外了， 也就每年放假回來的時候能見到陸九時一次兩次。

　　無意中從自家爸媽口中聽說跳跳沒了， 他愣了好久。

　　那段時間，他明知陸九時不在錦陽山莊，卻還是不論去哪兒，都下意識地想往陸家那兒繞。

　　也或許，正是因為知道陸九時不在，他才敢大膽肆意地往街角那棟別墅走去。

　　人就是很奇怪。

　　房屋要有人居住才有意義，他卻只在人不在的時候，才敢靠近房屋。

　　而就在他每天跟無頭蒼蠅似的繞著那棟屋子亂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幹什麽的時候，某天晚上，他突然地就見到了回來的陸九時，腳步刹在了原地。

　　那個男人穿著初秋單薄的衛衣，半蹲在家門口給跑跑戴牽引繩。

　　一邊戴著，一邊撫摸跑跑的腦袋。

　　蘇洛聲不知道陸九時是不是那種會跟寵物對話的類型，但他覺得，那一刻，就算陸九時是沉默的，他的情緒與跑跑也一定是互相傳遞的。

　　而當陸九時站起身，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迎著風轉過頭來——

　　蘇洛聲就如自己預料之中的那樣，想都沒想就往樹後躲了過去，心臟砰砰直跳。

　　夜色濃重，晚風以松弛的節奏拂過寂靜的小徑。

　　他的心臟卻一陣一陣緊縮，像是在被一隻手肆意地揉捏。

　　他的喉頭乾澀極了，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

　　當他探出頭去，陸九時和跑跑已經朝著相反的方向走遠。

　　那一天，他就站在那裡，沉默地看了許久。

　　……

　　如今，跑跑也老了。

　　雖然撲人的模樣還是充滿活力，但它臉上黑色的毛發明顯白了許多。

　　蘇洛聲一邊應著陸父陸母的招呼走進門去，一邊低聲問陸九時：“跑跑幾歲了？”

　　陸九時的目光投向在他們腳邊哼哧哼哧的跑跑，沉默片刻，說：“到十月份剛好十一歲。”

　　十一歲，對任何品種的狗狗來說都已經很老了。

　　“來，聲聲快來沙發上坐。”陸母熱情的呼喚從廚房裡傳來。

　　“誒，好！”

　　陸父陸母的態度讓蘇洛聲松了口氣。

　　他在沙發上坐下之後，一路熱情追隨他們的跑跑就跑開了，去到了落地窗邊，端坐下，很認真地往窗外的小徑看去，斜對角的方向，安安靜靜，專注有神的。

　　蘇洛聲有點好奇。

　　難道外面有狗？有貓？還是到點了跑跑想出去玩耍了？

　　陸母端著果盤走來，順著蘇洛聲的目光看去，笑道：“它從小時候起就這樣，九時老是站在窗邊往外看，它就也有樣學樣地往外邊看，都成習慣了。”

　　語罷，陸母喚道：“跑跑，別看了，聲聲已經在家裡了！”

　　蘇洛聲一怔。

　　跑跑扭回頭來，“嗷”地叫了一聲，甩了甩尾巴，起身走回到蘇洛聲身邊，心滿意足地趴下。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