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不能說啊……”白小龍嘟囔著,“穆子死皮賴臉追人家好久了,這才剛答應試試。我告訴了您,您再透露給大哥,回頭他就把那姑娘叫到辦公室裡找家長約談,我成什麽人了?”
“穆一洋他還是個……”
初澄一頓,覺得不太符合自己的角色,把下意識到嘴邊的倆字咽了回去,用半拳掩著唇邊,象征性的輕咳一聲:“如果你這麽想,我只能說,你也太小瞧你大哥了。”
“啊?大哥真打算處理這事兒了?”白小龍湊上來,透過醫務室的玻璃窗朝裡瞄了眼,“那穆一洋他老子非揍他不可。這還負著傷呢,有點淒慘了吧?”
初澄愛莫能助地輕歎:“皮肉和精神總得有一個要受苦。放心,喻老師不會直接找他家長的,甚至不用知道他的女朋友是誰。在這種手段上,我望塵莫及。”
“謙虛了吧?”白小龍自己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自然不信副班的這套鬼話,側目吞吐著,“您下手也不輕啊。”
“恩?”初澄看他,滿臉溫和無害的表情。
白小龍回想起被他支配的恐懼,後背涼了涼:“……雖然我也不太看好他倆,但是穆子深情,我得為兄弟兩肋插刀啊。”
“一年愛一個,一個傷一年。這叫深情?”初澄瞥他一眼,不客氣道,“這是自我感動。”
您這不是都了解嘛。
白小龍再次腹誹了初老師。
初澄沒理會對方明顯加了戲的眼神,掏出自己的手機遞過去,朝著醫務室一指:“去,讓他給家長打電話。”
白小龍一驚:“你說好的不找家長告黑狀呢!”
初澄差點被氣笑:“我什麽時候說要告黑狀了?讓他家裡人領他回去,再好好看看醫生。”
“噢。”白小龍摸了摸後腦杓,然後才去照辦。可他走到半路架不住好奇,又扭頭回來,“大哥他到底想要怎麽處理啊?”
“別打聽,運動會之後你自然就知道了。”初澄面不改色,說罷還學著學生剛才的語氣,接道,“我是不會賣兄弟的。”
*
初澄處理好了穆一洋受傷的事情,已經是日暮時分。
第一天的比賽項目結束。匯聚在操場上的學生們一邊津津樂道著某個運動員的表現,一邊湧出校園去吃晚飯。
而要參加文藝晚會的小演員們就沒有這麽悠閑了。
看台上的隊伍解散後,7班和5班的女生們隨便墊了墊肚子,就爭分奪秒地聚在教學樓底層的樓梯間裡,進行最後的練習。
身為助演老師,初澄主動去查看進度,想順便看看還有沒有需要自己配合的。
但透過玻璃窗,看到女生們認真排練的身影,他沒忍心進去打擾。
在教學樓內的轉角,涼風簌簌地灌進來,似乎是有人打開了窗。初澄朝著廊上探了探頭,果然瞧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張熙。
在之前彩排的時候,初澄就已經知道,這個舞蹈節目不僅邀請了他彈箏,還有張熙來現場作畫。
不知道是因為秋風冷硬,還是學生太緊張。遠遠看著,張熙的手抖得厲害。她不斷地掰著手腕,摩擦掌心。
初澄沉思兩秒,放輕步伐走過去,和她並肩站著,做了個同頻調的深呼吸。
“恩?老師。”張熙倒是沒有被嚇到,但訝異於他的舉動,“您怎麽也……”
初澄說:“我也緩解一下上場之前的緊張啊。”
張熙當然知道老師是在安慰自己,露出潔白的牙齒笑笑,坦白道:“我從來沒有在那麽多人面前畫過畫,而且還是我自學的畫法,不知道會不會出醜。”
“理解。”初澄伏在窗台邊,點了點頭,“畢竟我們這種算是特邀嘉賓。萬一搞砸了,影響的會是整個團隊。”
他害怕自己的出現會給學生增添壓力,特地避免了眼神直視,而是透過玻璃的倒影,嗓音溫和地同她講話。
這種朋友般的相處方式也的確讓張熙放松許多。
她沉默片刻,主動偏頭看過來:“老師,你有沒有……特別擔心自己做不好的時候?”
“當然。”初澄不假思索地回答,而後語速放徐,變得更有耐心和說服力,“其實和你們相處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在擔心做不好。常常會因為自己是新老師,而惶惶不安。”
張熙覺得詫異,立即道:“可我覺得您特別優秀啊。”
小姑娘話畢,忽然回過勁來,因為一瞬間的太多情緒流露,而偏了偏目光。
兩人又一同看向了窗外。
屋簷下此刻還掛著未乾的雨滴,晶瑩剔透,被風吹過時就像珠弦一樣落下。滴滴答答的聲音不吵鬧,反而讓人心境平和。
初澄不是個太喜歡說教的人。大多數時候,他都是個傾聽加反饋者的身份。
他輕聲說:“我們能遇見的所有個體其實都是普通人。也許你看不到,但他們每一個都會擁有特定的煩惱。因為只要懷揣理想,就要迎接各種各樣的挑戰。”
“所以別人怎麽想不重要。尤其是當你被洪流和峰巒環繞,一定要自己相信自己的好。”
能和人聊聊天,張熙的緊張似乎消退了些,手也抖得不那麽厲害了。她點點頭:“恩,一會兒的表演比較麻煩,我得提前過去做準備了。”
初澄對她豎了豎拇指。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