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兩人沒營養的鬥嘴都是因自己而起, 初澄不得不表個態:“我沒關系,正好蹭車逛逛。在醫院裡憋了好幾天, 只要出來兜兜風我就開心。”
鹿言聞聲,頓時有了底氣:“聽見了吧, 初老師也想去。”
你就寵著他吧。
喻司亭朝初澄投去一道眼神, 然後隨了外甥的心意, 打著方向盤駛上主乾線。
鹿言所說不錯, 玉湖路距離醫院的確不遠, 隻間隔了幾個街區。
此時華燈初上,霓虹掩映下的城市夜幕剛剛拉開。車子行駛在筆直的長街上,剛好能撞見兩旁林立的商鋪接連點起暖而明亮的燈光。
“好熱鬧啊。”初澄再次按下車窗,欣賞途徑的夜景,好奇道,“這附近有什麽活動嗎?”
“大概因為今天是小雪,街邊多了幾個臨時的攤子。”喻司亭在路旁找了允許停車的位置,讓鹿言自己去買烤餅。
因為平常通勤不便,初澄很少到城市的另一邊來,首次進入玉湖夜市,自然看什麽都覺得新鮮。
他也推門下車,深吸幾口冰涼的夜間空氣,自顧自在附近的攤位閑逛起來。
全國各地對待節氣的風俗各不相同,但小雪醃菜和初冬釀酒,大約是一致的。今日這裡的夜市小巷格外熱鬧,主要就是因為那些圍爐煮酒的小攤子。
桌板上陳列出的是各式各樣的精致器皿,大大小小的瓷瓶中盛著等待出售的美酒佳釀。
秋露白、竹葉青、十月白……各種只聽名字就讓人陶醉的小雪酒,色清味冽,為初冬節氣添了幾分詩情畫意。
“這些都是可以品嘗的,要試試嗎?”站在長桌後的賣家見初澄很感興趣的樣子,熱情地拿來品杯。
初澄好奇地俯首細嗅。每一種酒的味道都好好聞,真想嘗嘗。
待他再抬頭時,卻剛好看見那輛停在街邊的白色suv降下了車窗,坐在駕駛位的喻司亭把胳膊架在窗邊,一副透氣的閑適樣子。
那人明明沒有看過來,卻隻通過半道背影就傳遞了威脅感。
“……”初澄從倒車鏡裡看到了對方俊拔凌厲的側顏輪廓,蠢蠢欲動的手指動了動卻沒敢接,又縮了回來。
賣家不明情況,把酒杯向前推了推,大方道:“沒關系,不收你錢。”
“不用了,我不能喝酒。”初澄笑笑,婉拒了老板的好意。
他說完便不好意思地離開了“是非之地”,轉身站到了另一邊的攤子前,卻又見糯米做的香軟糍粑,紅糖、豆面兒、爆漿各種口味。
這也不能吃。
放眼望去,當真是滿街誘惑。初澄避無可避,最後還是老實地回到車上,眼不見心不煩。
需要忌口的病號掃興而歸。
“我說過了,你不用非陪著他。”喻司亭聽著沉悶的關車門聲,早有預料地歎一聲,“現在覺得難受了吧?”
“來都來了嘛。”初澄情緒不高地輕聲回應。
車內氣氛似有尷尬的走向。好在喻司亭低頭擺弄起了手機,沒再說什麽。
幾分鍾後,鹿言帶著心心念念的烤餅回來了。
喻司亭關上透氣的車窗,出言叮囑:“別在車裡吃,餅渣會掉得到處都是。”
“我知道。”鹿言略顯敷衍得答他一句,然後興致勃勃地夠身向副駕駛,伸臂遞來一樣東西,“初老師,給你。”
他手裡拿著的是一根小小的掛霜雪花糖。
“給我的?”雖然平常不吃糖,但這個東西做得實在精致。初澄接下時免不了有些驚喜。
鹿言卻反問:“不是你要的嗎?”
剛剛我舅發微信說的。
初澄:“啊?”
我根本不知道有賣這個的啊。
一瞬間兩人皆茫然。
“都滿意了,可以走了吧?”喻司亭深藏名利地笑笑,啟動車子,重新開上了燈火通明的城市乾道。
所以這是給我的“安撫獎”嗎?
初澄反應過來時,車載屏幕上已經亮起了新的導航路線,最終目的地通向“運城家園”。
喻司亭沒再說話,但他的車技非常好,一路都行駛得極平穩,讓人安心。
忽明忽暗的車內,初澄小心地捏著一根很有小雪節氣氛圍的糖棍,看著它晶瑩剔透的樣子,在沒人注意的時候鬼使神差地湊到唇邊舔了舔。
*
在從小病友那裡學到新技能後,連續兩天,初澄都是白天在醫院輸液,晚上就偷偷跑回家。
胃鏡手術後的第六個下午,他終於掛完了住院期的最後一瓶藥。
端著醫用托盤出去的護士,與跑腿小哥擦肩而過。後者敲了敲C3病房的門板:“初先生您好,這是今天的湯,給您放在櫃子上了。”
一連來送了三天,配送員都已經輕車熟路。
“好的,謝謝。”初澄松開按壓輸液貼的手指,打開餐袋看了看。
今天送來的是黃芪烏雞湯,和之前一樣,少油脂和食鹽,添加了玉竹、紅棗、麥冬,帶著股淡淡的藥材香。
吱呀——
病房裡,衛生間的門被人從裡推開,同屋病友一臉生無可戀地走出來。
他一頭栽倒進床鋪裡,鼻子卻靈敏地嗅了嗅:“怎麽有一股雞湯的味道?”
“嗯,來一碗?”初澄問。
小病友沒有拒絕好意,邊爬起身邊道:“又是你那個老師同事送來的?一直見他叫人送湯,怎麽沒再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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