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了啊。”聽到鹿言叫人,喻司亭睜開眼。雖然他昨夜休息得不好,一雙黑眸仍然漆亮如墨,深邃異常。
初澄詫異地看了看腕表時間。自己至少已經進去兩三個小時了,他居然真的沒走。
“在等我?”
喻司亭:“恩。”
“老師,我也剛打完吊瓶。”臉色泛白的鹿言在旁笑了笑。他從昨天吐到現在,幾乎把胃裡都騰空了,聲音也顯得虛弱無力。
初澄說:“那還不趕緊回去休息。”
“做胃鏡肯定也是空腹。我要帶他去吃點東西,一起去嗎?” 喻司亭問。
“我沒什麽胃口。”初澄剛被探頭折磨得難受,實在不想吃東西。雖然他已經快二十個小時沒進食了。
“走吧。”喻司亭直接站起身,筆直俊健的身影在一眾患者背景中尤為出挑,沉嗓接道,“總不吃飯也不行啊。”
鹿言穿好外套,也邀請道:“走吧,初老師。看在我和我舅一直等你的份上。”
初澄不好再拒絕,隻好邁步跟上。
*
喻司亭選的餐廳是醫院附近的晚茶。這會兒不是正經的餐時,店內的客人不多。
負責接待的服務生熱情上前:“歡迎光臨,請問客人幾位。”
喻司亭:“三位。”
“那坐在二樓散台可以嗎?”服務生見他點頭,引領著走上電梯,“請跟我來這邊。”
晚茶餐廳大多是慢節奏氛圍。二層的客區無窗,唯一的照明光源就是天花板的幾排暖光燈,橘色布景顯得溫馨宜人。
一輛餐車被服務生推著經過,上面擺著滿滿的蒸屜,剛做出來的各種粵式小吃都冒著熱氣。
鹿言一副仔細挑選的樣子。喻司亭和初澄都不會和孩子搶,便在一旁聊起了天。
“檢查結果怎麽樣?”喻司亭端坐在桌對面詢問。
初澄用濕巾擦了擦手,如實相告:“說是在胃裡面長了個東西。病理結果還沒出,不過最後都是要做切除的。 ”
喻司亭投來的視線頗為峻肅:“嚴重嗎?準備什麽時候做手術?”
初澄搖搖頭:“還沒想好,怎麽也要等學校放假吧。”
“你別拖著。”對方的語氣帶著勸誡意味,“班裡的事情再多也重要不過身體。”
初澄說:“不用的,不是那麽急的病。”
他向來是能看得開的性格,從不鑽牛角尖,也不會把自己置於無用的自我消耗之中。
剛剛在醫院時,他也只是短暫地因為事發突然而怔了神,此刻已完全放松下來,甚至能夠回以輕松的微笑。
“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就告訴我。”喻司亭感受到了對方的心態,沒再多言。
另一邊,鹿言依然拄著下巴面對著餐車,卻毫無結果。服務生有些尷尬地站著等。
喻司亭稍蹙眉端:“你還沒選好嗎?”
鹿言沒什麽食欲,懶懶道:“我不知道吃什麽……”
“這裡有鮑魚滑雞、豆豉蒸鳳爪、蟹粉小籠、黑松露叉燒包、粉蒸排骨、糖醋肉、青檸鱸魚……”服務生見客人猶豫不決,乾脆做起了菜品介紹。
沒等她報完菜名,鹿言的喉嚨一陣難受,忽然偏過身乾嘔一聲:“yue——”
服務生:“……”
喻司亭手疾眼快,精準地用自己的手掌捂住了他的嘴巴:“控制一下,不要惡心別人。”
“唔。”鹿言深吸一口氣緩住。
“給他來一碗八寶粥,一屜青瓜蝦餃,隨便兩份口味淡些的小菜就行了。”喻司亭實在看不下去,隨手拿起菜單瞥幾眼,替他做了決定。
服務生迅速記下,轉向另一邊:“那位先生呢?”
初澄的視線落在餐車上。即便那些晚茶樣式五花八門,卻絲毫無法引起他的口腹之欲。
桌位間寂靜了幾秒鍾。
喻司亭隻好再開口:“他也一樣。”
“好的,幾位有需要再叫我。”服務生終於完成了本桌的點餐任務,長舒一口氣,拿上菜單推著餐車走開。
嗡——
初澄正想說些什麽,忽然看到喻司亭擺在桌上的手機亮起了來電顯示。
[喻總]
他實在有些好奇這個備注,但並沒有直接開口問,而是笑著示意對方先接。
喻司亭拿起手機按下接聽,湊到頰邊,淡淡地吐了三個字:“什麽事?”
電話另一端的人是位女性,嗓音沉著冷靜,還自帶著指點江山的霸氣:“聽著情緒不高啊。又折騰了一夜沒睡?”
“你兒子,滿地打滾。”
難得聽到喻老師如此疲憊的語氣,對方毫不掩飾地笑起來:“打不過你就加入唄。”
喻司亭臉色冷漠,噙唇反問:“好笑嗎?”
“好好好。”喻總也大抵了解鹿言的“磨舅”能力,明顯察覺到弟弟的耐心所剩不多,恢復正色道,“這樣吧,你今晚再觀察一下。如果他的情況還是很嚴重的話,我就派人去接他回來,免得分心照顧孩子影響你工作。”
鹿言與舅舅坐得近,隱約聽出電話裡是自己親媽的聲音,歪著身子悄悄貼近,分出一隻耳朵去偷聽。
但他忘記了自己這會兒的虛弱狀態,胳膊無力,突然一下間身形沒穩住,斜斜地撞在了那人的肩膀上。
“哎~倒了倒了——”
喻司亭單手撐住外甥,嫌棄地朝外一推:“坐到對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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