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口渴嗎?”應鶴講了半天奇思妙想終於停下來,“想喝點什麽?”
喝水,喝茶,喝咖啡都是他能想到的答案。
偏偏低頭擺弄樂高的人腦回路不一樣,毫不客氣地提要求:“要一罐帶冰碴的旺仔牛奶。”
“你不說我都要忘了你是怎麽年紀輕輕住進胃腸科看護病房的了。”應鶴低聲吐槽後拿起手機,“我去門口的超市買。你等我一會兒,別亂動我的東西。”
“知道。”初澄應下,依然認真地拚手裡的螺旋槳。
因為沒使對力氣,他手裡的幾個零件忽然崩散開。初澄連忙俯身去撿,重新安裝,無意間,看到了一摞被塞在矮櫃底下的練習冊。
他隨手翻開,發現上面的題已經被做得七七八八。而且這些參考書都是今年的新版本,絕無可能是應鶴在休學之前買的。
初澄沉沉地歎了一聲。
其實在應鶴插班之前,他就對這孩子有一定的了解,通過住院期間那幾個無聊日夜裡的閑談。
應鶴出生在一個公務員之家,不僅他的父親官至高位,祖父、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是有極其有影響力的人物。
所以從小他就好像頂著一圈光環,就連算命的術士都會諂媚地表示,這孩子生而不凡將來一定命帶權貴。
在這種環境中長大,應鶴難免覺得自己的個性永遠無法被看到,不管怎麽努力,他以後都離不開被安排的命運。
初澄當初之所以會心疼這個孩子,就是因為產生同理心。應鶴現在做的事情,他在很小的時候也做過。
因為不想學琴,所以把琴弦剪斷。不想背詩,打碎父親的硯台。希望通過離經叛道來被重視,也想通過特立獨行來彰顯個性。
現在想想,這些想法很幼稚。可是每個人都有幼稚的時候,也有一時想不清楚、避繞不開的事情。
外面的門鎖再次發出滴的一聲響。
初澄不動聲色,把整摞的練習冊重新塞回茶幾底下,繼續安裝手裡的零件。
時間匆匆,不知不覺,初澄已經在應鶴家裡玩了一個上午了。兩人誰都沒有意識到。
直到手機發出一聲嗡鳴,是喻司亭發來的催促消息。
[初老師,我是給你創造了家訪條件,但你待得未免也太久了吧?再不回來就沒有你的飯了。]
初澄笑笑,剛想回復說馬上,手指卻又頓住。
他想了想,重新打字。
[換好大兒來叫我。]
應鶴感受到自己的肚子餓,才發現已經是中午了。他隨手滑動手機,翻找口碑好的店鋪點外賣。
過了沒多久,屋外傳來門鈴響。
應鶴起身去開門,正疑惑著今天的餐怎麽送得這麽快,卻發現門外站著的是他的同桌。
對視的一瞬,倆人都一愣。
鹿言看了看門牌,不確定道:“這是你家?”
應鶴狐疑地眯著眼睛:“不然你來找誰?”
“找我的。”坐在沙發上的初澄終於拚裝好了螺旋槳,小心翼翼地把它安裝到主體上。
應鶴稍稍讓開身體。
“不好意思打擾了。”鹿言笑笑,並沒有進門的意思,只是探了探身,對裡面開口,“初老師,午飯做好了,小舅燉了你想喝的參雞湯,再不回去就涼了。”
“馬上。”初澄安裝完最後一個部件,把茶幾上還剩一口的旺仔牛奶喝完,“時間剛剛好。”
應鶴見他站起身,問道:“你要走了?”
初澄晃晃手裡的鐵罐子,笑言:“感謝款待。”
“下午還能再過來嗎?”應鶴的臉色雖沒有明顯變化,眼睛裡卻誠實地露出幾分期待。
“可能不行,都已經不務正業一上午了。”初澄走到玄關邊順手揉了揉鹿言的頭,“吃完飯我得看著他寫作業。這小子最近做題馬虎得很,月考如果再這個樣子,可能就要丟掉校排名的十幾連冠了。”
鹿言躲開,理了理被揉亂的發絲,低聲道:“我哪有——”
應鶴盯著兩人,沒有說話。
初澄換好鞋子,和學生告別,搭著鹿言的肩膀和他閑聊著離開,走向對面一棟。
還沒等應鶴關門,又一道藍色身影走近,遞上一袋餐盒,說道:“您的外賣,祝您用餐愉快。”
應鶴的目光落向已經走遠的兩道背影,又看看自己手裡的雙人套餐,沉默地關上了房門。
*
時隔多日,再次嘗到喻老師的手藝,初澄吃得相當滿足。
午後陽光燦爛舒適,初澄懶懶地不想動,抱著平板電腦倚在露台上看美食番。
鹿言和舅舅在客廳裡看紀錄片。
“幫我泡杯紅茶。”喻司亭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屏幕,支使道。
“好。”鹿言往嘴裡塞了片豬肉脯,戀戀不舍地又看了一眼,然後起身去餐廳吧台邊拿茶包。
大理石的料理台邊,放著一個明黃色的檔案袋,看著上面的公章應該是從學校拿回來的,裡面的白色紙張已經散落到了地面。
這兩個人加一塊還這麽不靠譜。
鹿言一邊吐槽著兩位老師把工作材料隨手亂放,一邊俯身撿起來。只是無意中掃過那麽一眼,少年的眉梢忽的挑了挑。
應鶴,高三年級月考總分393
數學150
英語148
物理95
其余三科均因缺考而是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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