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凡初。”馮晟天重複說了幾遍陶凡初的名字。
陶凡初靜靜地聽著,想不到會有一天,他的本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裡。
多久了,有多久沒聽到別人喊他的名字了。
“陶凡初。”馮晟天坐在他旁邊,“所以之前你說你念過大學,這事是真的?”
陶凡初點了點頭。
“這就很奇怪。”馮晟天說道,“如果你是薑沐的第二人格,你現在才十九歲,遠遠不到念大學的年齡才對。”
“我也搞不懂我到底是薑沐的第二人格,還是我本身就是從另一個地方來的靈魂。”
“別的靈魂?”
陶凡初盤起腿,無力地靠在沙發邊上,“是,因為在我的意識裡,我不僅念過書,而且我還知道自己不屬於這裡,這裡和我生活的世界有天淵之別,國家名和地方名完全不一樣,甚至有些法律法規都不一樣。在你們這兒,同性戀愛結婚是合法的,但在我以前的世界,可沒有這樣的法例。”
“不一樣的世界?”馮晟天蹙眉看著他,“也就是說,你在別的世界經歷過不一樣的人生。”
“對。”陶凡初說道,“我在我原來生活的地方,已經三十二歲了,父母健在,生活無憂,學歷也不錯,有長期穩定的工作,所以我看很多東西,會比同齡人透徹。”
“來到這裡的那一天,我因為大學同學聚會喝了酒,把自己喝懵了,醒過來後,就出現在你的床上,正被你做那種事。”
馮晟天心裡發哽。
陶凡初目光隱忍,“馮晟天,薑沐的靈魂,在我從他身體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不在了。”
“你或許覺得很不可思議,連我自己也覺得難以置信。”
陶凡初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但事實就是這樣,我解釋不通這一切,也不確定自己的存在,到底是不是薑沐癔念出來的第三方,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原來的那個薑沐,已經不在了。”
“被下藥的那天晚上,他消失了。”
馮晟天臉容沉如墨。
“我沒有要責備你的意思。”陶凡初看著他複雜的神色,黯然道,“這件事已經過去了,當我知道事件緣由後,跟你鬧過很多回,可是現在,我想通了。”
“那件事,不是單方面或者某一人的錯,有很多很多的因素......而且,我不是薑沐,我沒有親身經歷過那些痛苦,代替不了他去責備和聲討。”
馮晟天握緊了拳,艱澀:“對不起。”
“這句話對我說沒用。”陶凡初看著他,“真正需要這三個字的人不在了,我只是個佔著他軀殼的人,這些事與我無關。而且,回歸理智去審判整件事,這一切與你並沒有直接的關系,就像在路上被人偷了錢,要罰也是罰偷錢的人,而不是去譴責警察沒有二十四小時跟在自己身邊。”
“每個人都有自己忙碌的事,每個人都自顧不暇,哪可能時刻關注別人。”陶凡初說道,“薑沐性子太弱了,不懂求助,也不敢反抗。再說了,你並沒有義務去幫他。”
“不過你不知道的是,薑沐被欺負,的確是因你而起的。”陶凡初看著馮晟天,言辭語氣重了兩分,“你的不注意,你的理所當然,給所有加害者一個借口、一個理由,讓薑沐‘名正言順’地成了活靶子。”
“雖然這些都過去了,但說不定有一天,他會忽然回來。”陶凡初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些,“那個時候,你再說道歉吧。”
馮晟天注視著陶凡初的臉,“你為什麽會知道這些?你不是沒有關於薑沐的記憶了嗎?”
“的確是沒有了。”陶凡初說道,“但我偶爾會夢見薑沐以前的一些事。只要在瀕死的狀態下,我就能夢見以前的薑沐,和薑沐遭受過的事情。”
“我知道你和他初遇那天下雪,也是因為我上次發燒,差點把人燒壞而夢到的。”
“瀕死?”馮晟天擰著眉頭,“還有什麽時候夢見過?”
“第二次被你強上時夢到過,就是在你辦公室隔間的那次;被賀知洲掐脖子,被岑沅踢下水,還有掉進沼澤地時都夢見過。”陶凡初語氣平靜地說道,“加上月初時的發燒,一共夢見過五次。”
馮晟天的臉色越發的難看,因為瀕死的狀態代表著什麽,他一清二楚,這五次,他都在場,甚至還有兩次,是他直接導致的。
“怪不得,你總想離開公司。”馮晟天聲音微微發顫。
“不僅是我。”陶凡初說道,“你或許不知道,薑沐曾經也問過宋群,能不能離開公司,只是因為合同的違約金太高,他放棄了。”
馮晟天握緊了拳。
“我說這些事不是讓你愧疚。”陶凡初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尖,“你別多想。”
客廳安靜了下來,真相大白的這一刻,馮晟天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心中的震驚與懊悔。
如果一切能重來,他一定插手這些事,不會讓同期的練習生欺負薑沐,不,應該說從一開始,他就不應該去招惹薑沐。
前所未有的悔恨迅速蔓延,壓得他胸口抑沉難受,像陷入深海般,尋不到一絲能呼吸的氧氣。
“薑沐,不是,陶凡初。”
不知過了多久後,馮晟天看著陶凡初,“如果存在著你說的另一個世界,那薑沐,有沒有可能去了你的世界?”
“我不知道。”陶凡初神情木訥,“我連自己是否真的在某個世界存在過,都不能確定,更沒辦法去求證薑沐的意識靈魂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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