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好痛,可是好像痛到極致他反而清醒了,他看不清季商的表情,可是他卻忽然感覺到,只要他說一聲“是”,說一聲“不要”,季商就能退到大火之外,從此置身事外,永遠都不會再給他溫柔的擁抱,給他強勢卻又甜蜜的親吻,甚至季商不再是他的哥哥。
他將永遠失去季商。
一個月前,在這個房間,桑落為在他句句質問下季商的沉默而大失所望,心如刀絞,現在也是在這個房間裡,桑落為季商句句質問下的逼迫而泣不成聲,刻骨銘心。
桑落已經踩在了深淵的邊界,哪怕只有一陣風吹來,都能讓他墜落。可是也就在這一瞬間,他忽然發現,他凝望深淵,卻從來不想墜下深淵,他不想失去季商,他最想要的,也不過是季商。
不是的,不是的,我要你。
桑落在心裡呐喊,可是他發不出聲音,他也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力氣,不顧一切地爬起來,然後踩著碎玻璃朝著季商撲過去,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每一顆細胞都在叫囂著,他不可以失去季商。
“哥,我要你,我隻想要你。”
季商沒有避開,桑落終於又觸碰到他,抓住他的同時桑落也終於發出了聲音。
地板上的玻璃碎片刺破他們彼此,讓他們流血流淚,可是也讓他們血液相融,密不可分。
桑落像是抓住能救命的繩索一樣緊緊地抓著季商的衣服,他掌心的傷口又開始流血,隔著衣服也灼傷了季商。
但季商依舊一動不動,眼底更紅了,映照著滿地的血。他深深地注視著桑落,像是要看到他心底,看到他是不是真的下了決心,是不是真的不會再退縮。
“要你,”桑落全身都在發抖,他哽咽著,用盡全身的力氣面對自己的自私,面對自己心裡最深處的渴望,“要你愛我,要你和我在一起,哥,我要你,你不要離開我。”
隔著他無望的不安和悲涼的慌亂,季商好像終於得到了肯定,他緊繃的神情徐徐放松,抬手重新將桑落攬進懷裡,像是要將他按進自己的身體裡一樣,確認沒有失去,也不會失去。
“桑落,你記好你說的話,我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
桑落哭著點頭,“好”還沒有說出口,門口忽然傳來一道驚愕又慌亂的男聲。
“小榆——”
兩人循聲轉頭,看到不知何時出現在房門口的薑致,以及倒在他懷裡暈過去的桑榆。
第62章 聲聲剖白
這一夜注定兵荒馬亂,桑家四個人,三個人都進了醫院急診。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這三姐弟都不是什麽大問題,季商和桑落都是玻璃碎片割傷,而桑榆也只是驚嚇過度的短暫暈厥。
薑致心力交瘁,在急診室外抽完了半盒煙。鑒於桑榆這段時間有些食欲不振、精神萎靡,薑致索性給她辦了住院,等明天醫生上班再給她做更詳細的檢查。
而桑落也因為受到的刺激太強,變得有些應激,同樣被季商安排了住院。
薑致在桑榆身邊守了一整晚,季商也被桑落抓著陪了一整晚。
暈倒前記掛著事兒,第二天天剛亮,桑榆就在一陣心悸中驚醒過來,回憶起昨晚的情形,桑榆匆忙地穿上鞋就往外跑,走到病房門口才又想起什麽折回頭,拿起床頭櫃子上薑致的手機給季商打電話。
電話無人接聽,桑榆轉而又給桑落打,昨晚事發突然,來醫院的時候季商和桑落都還穿著睡衣,手機自然是沒帶的。
最後這動靜驚醒了薑致,桑榆才知道那兩半夜發瘋的弟弟就在隔壁的急診病房。
即便薑致安慰桑榆不必擔心,說他倆只是被玻璃劃傷了而已,桑榆還是堅持要過去看看,然後兩人推開門就看到季商和桑落躺在同一張狹窄的單人床上。
兩人身上都還穿著昨晚的睡衣,桑落蜷縮著躺在季商的懷裡,受傷的手纏著白色的紗布,沒受傷的則和季商十指緊扣,親密又刺眼。
桑榆的呼吸瞬間就沉了下來,薑致也有些尷尬,開口勸桑榆先回去。
聽到有人說話,本就睡得不熟的季商睜開眼,看到門口站著的兩人,頓時清醒過來。
病房內的氣氛也隨著他的清醒而變得僵住。
相較於桑榆臉色鐵青和薑致一臉尷尬,季商神色要坦然得多,他先是動作很輕地從桑落手裡抽回手,替他將被子蓋好,這才起身下床。
沒了季商的身體遮擋,桑落仍舊殘留哭痕且紅腫的臉露了出來,而季商兩隻腳上纏著的白色紗布也展露在兩人面前,薑致反應很快地把牆邊的輪椅推了過來。
“不用了,姐夫,”季商放輕聲音,用腳後跟站穩,“我沒事。”
薑致輕歎了口氣兒:“坐著吧,咱們出去說,別把落落吵醒了。”
季商沒再推辭,坐在了輪椅上,在讓薑致推他出去前,他從抽屜裡找到了一張便箋,寫個小紙條放到了桑落的手裡。
靠得近,他也沒避著,薑致看到他寫了一句“別著急,我很快回來”,然後停了一秒,又畫了一顆愛心。
薑致心裡頓時有點微妙,似悲似憐地在心裡歎了口氣兒。
清晨的醫院非常安靜,許是因為知道這場談話動靜可能不小,桑榆直接走到了室外,尋了處相對僻靜的無人角落,在一棵茂盛的桂花樹下停下腳步。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