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能賺的錢太有限,就算他再怎麽拚命,這些錢在交完學費,扣除一部分生活費後,也所剩無幾。
謝嘉躺在了宿舍床上。
【接受幫助。】
【再等一段時間。】
【接受幫助。】
【再等一段時間。】
謝嘉就這樣撕著紙巾,內心掙扎。
他的室友們忽然闖了進來,嘰裡呱啦大聲說話。
謝嘉隻瞥了他們一眼,就繼續手中的“工作”。
然後他發現,手中的紙巾,已經被他撕到只剩下細細長長的一條,和一根線一樣。
謝嘉驀地停了下來。
【在這個時候,我忽然想起了我一直用來警醒自己的一句話。】
【人生是線狀變化的,我所做下的每一個決定,都會長遠地影響到我的未來。】
其中一個室友大聲說:“你們剛才沒看到現場,東子跟人家女生表白的時候超級慫,聲音小的誰都聽不見,我們就看到女生突然臉紅了,才知道他說完了!”
“哈哈哈哈!”
另一個室友在打電話:“媽你說什麽?你聲音大點,我這邊吵得很,聽不清楚。”
還有室友坐下來就在手機上打遊戲,他對上鋪的兄弟喊:“靠,你人呢?我剛才喊你你都沒聽見嗎?我快死了!”
“來了來了來了!”
謝嘉猛地坐起身,低頭看著手中這條細長的紙巾殘片。
觀眾們的心被揪緊了。
沈亭言拍攝的這一幕很奇妙。
謝嘉和那些室友看似被分隔在了兩個世界,實際上,他們卻緊密聯系在了一起。
聲音與人類的現實世界是密不可分的。
誠然,失去聽力並不代表無法生活,可如果能對這個世界有更大的參與度,又有誰不願意呢?
誰不想聽見愛情、親情、友情?
【我還差一些錢,可能是兩三千,也可能是四五千,或者更多……但我有手有腳,這些錢我總能賺回來,還回去。】
【但聽力一旦徹底失去,可能就連助聽器也無法挽回。】
謝嘉在聲音遠去的世界裡活了太久,完全沒有意識到,可能他再走一步,就再也回不來了。
是牧聲的出現,拽了他一把。
謝嘉收緊手指,握緊成拳。
片刻後,他深呼吸一口氣,從床上起身。
……
謝嘉能夠想通,著實讓觀眾松了口氣。
有時候人真的沒必要把事情想得太複雜,沒必要太固執!
需要幫助的時候,就應該坦然地接受!
只要不忘記回報,又有什麽不可以的呢?
影片的節奏再一次提拉,配樂也再一次變得輕快。
畫面的切換緊湊起來。
謝嘉開始跑醫院,檢查耳朵。
牧聲有經驗,這些都是他陪伴謝嘉一起完成的。
謝嘉踏入醫院時有些緊張。
他終於要正式面對自己的問題,就像人到一定年紀會害怕看到體檢結果一樣,他也全程苦著張臉,戰戰兢兢。
直到結果出來,塵埃落定,他松了口氣,牧聲忍俊不禁。
與此同時,他也繼續拚命打工,除了便利店的工作,他又重新找了份家教的活兒。
這次的小孩很乖很禮貌,他教得非常順利。
幾天后,牧聲帶他去專業的聽力機構,測聽力,選助聽器。
謝嘉激動極了,兩眼放光,牧聲一直含笑看著他。
故事即將迎來最終的高潮,觀眾們熱血澎湃。
……
謝嘉接到了一個電話。
是很久沒有聯系的他的媽媽打過來的。
謝母大概終於感受到了一點落寞,想和自己的兒子聊聊。
可“關心兒子”這個舉動對她來說太過陌生,因而她支支吾吾,含含糊糊。
直到聽說謝嘉正在聽力機構,她愣了下,問:“你哪來的錢?”
謝嘉:“我自己賺的……也有朋友借的,一起湊了湊。”
謝母沉默了下,道:“你不怕別人看你嗎?我和你說了很多遍,你戴上助聽器之後就——”
謝嘉打斷了她:“就會變成殘疾人?”
“可是我不戴,我就沒有聽力殘疾了嗎?”
“媽媽,你和耳朵正常的人打電話時,需要這麽大聲地說話嗎?”
謝母消聲了。
謝嘉在走廊椅子上坐了下來。
沒有像高中那一晚那樣激烈地爭吵,這一刻,他隻心平氣和地說:“而且啊,別人的目光真的重要嗎?”
“如果重要……那我也已經被那樣的目光,看了整整十年了啊。”
當他聽不到別人喊他,當他以為別人也聽不清楚時大聲說話,當他因為努力看別人的唇語而被誤會……
每一分每一秒,異樣的目光都環繞著他。
電話那頭是死一般的寂靜。
謝嘉的頭向後仰去,輕輕靠在牆上。
他的余光掃到了什麽,側過臉。
牧聲走出房間,在門口停下,低頭看他。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悄無聲息地對接。
謝嘉注視著這個男人,說:
“如果我注定要成為一個‘特殊’的人,那我為什麽不索性變成最獨特的那一個?”
……
畫面黑了下去。
海浪一般澎湃的旋律漸漸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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