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氣。”肖叔叔笑眯眯地捧著一杯苦菊茶坐在沈岸身旁，“這是前不久老沈給我的，他說讓我等他走了以後轉交給你，哎呦，我當時還讓他不要瞎說，沒想到……”

　　肖叔叔歎了口氣，突然又想到什麽，說：“對了，除了這封信，你爸還有話，讓我轉告你。”

　　第三十三章 癡戀

　　肖叔叔起身戴上老花鏡，又拿來一個小本子，他推推眼鏡對沈岸說：“我怕我老糊塗忘了，就記下來了，我給你念啊。”

　　肖叔叔對著窗戶外照進來的陽光，稍稍拉遠了些老花鏡，慢慢地念了起來：“老沈說，三年前拿走這封信，是希望你能擁有完整正常的家庭，因為你從小身邊就沒有母親，他覺得至少等你長大了，得感受到完整家庭的美滿，可是三年過去了，他在病痛中漸漸地發現，他錯了，而且錯得離譜，現在他只希望你能幸福，讓你不要責怪他當初的決定。”

　　肖叔叔頓了頓，歎了口氣，又道：“老沈還說，他這一輩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那天把你接回了家。”

　　肖叔叔抬頭看了眼沈岸泛紅的眼眶，體貼地起身離去，給了沈岸獨處的時間。

　　沈岸深呼吸了兩下，拿起桌上的蜂蜜水喝了兩口，這才將心情稍稍平複了下來，他困惑地看著手中的信，心情莫名變得忐忑。

　　是沈爸爸留給自己的遺書嗎？

　　可看起來並不像新寫的。

　　剛才肖叔叔轉達的話裡完整家庭又是什麽意思？

　　沈岸猶豫數秒，打開信封抽出裡面的信紙。

　　裡面的信竟然曾經被撕成兩半過，如今用透明膠布粘著，一副破破爛爛的模樣。

　　沈岸攤開信，窗外透進來的暖陽落在折皺的信紙上，與水筆字一起融進沈岸眼底。

　　房間裡寂靜無聲，沈岸的雙眼慢慢瞪大，拿信的手也開予溪団對始微微顫抖。

　　倏忽之間，他驀然站了起來，凳子‘咚’得一聲倒地，可憐巴巴地滾了兩圈。

　　肖叔叔聽聞聲響，匆匆趕來，卻見沈岸神情異樣地奔了出去：“咦？孩子你怎麽了？啊，你去哪？你別急啊！”

　　-

　　穆無涯下午連續開了三個小時的會議，之前為了幫沈岸處理沈爸爸的後事，他請了幾天假，回來後工作堆積成小山。

　　開會時穆無涯習慣性地把手機調成靜音，等會議結束後，他拿起手機一看，頓時愣住了。

　　七八個未接電話，全是沈岸打來的。

　　穆無涯眉頭一蹙，不顧身邊助理的問話，邊站起身往外走邊回撥了過去。

　　而此時，沈岸正站在穆無涯公司門口。

　　他在那呆呆地杵了一個小時，弄得兩位保安小哥對他頻頻斜眼。

　　一聲急促的電話鈴聲讓沈岸驀地回神，沈岸看著屏幕上的名字，頓時湧起一陣頭重腳輕的眩暈感，他接起電話，聽見那頭說：“喂？哥？怎麽了？我剛開完會，你在哪？”

　　沈岸聲音很輕，輕到他都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在說話，他說：“我在你公司門口。”

　　穆無涯頓了頓，有些不敢置信：“我公司門口？”

　　沈岸嗯了一聲，他看了一眼手裡皺巴巴的信紙，泛黃的邊角全是三年的變數和未知。

　　短暫的沉默過後，沈岸聲音哽咽，他說：“我想見你。”

　　似乎覺得聲音太輕，害怕穆無涯沒聽清，沈岸提高聲量又說了一遍：“我想現在就見見你。”

　　電話那頭傳來穆無涯的笑聲，他說：“好，你往前看。”

　　沈岸驀地抬頭。

　　穆無涯拿下放在耳邊的手機，朝著沈岸走來。

　　影在那人身後，光在那人眼前，清光穿白日，把三年的癡念眷戀留在哽咽裡。

　　穆無涯走到沈岸面前，問：“哥？突然怎麽了?”

　　沈岸深呼吸了幾下，試圖讓自己說出的話不會顫抖，他思索片刻，問：“之前在公墓，我說對你沒有底線，你怎麽不問問為什麽？”

　　穆無涯沒想到沈岸會說這個，眼裡閃過困惑，但還是笑道：“那我現在問，還來得及嗎？”

　　來得及嗎？

　　沈岸看著穆無涯。

　　這句話應該由他來問才對。

　　沈岸說：“來得及，因為我愛了你三年。”

　　穆無涯一瞬收斂了笑意，表情變得嚴肅，他看向沈岸的眼睛，卻不知道自己想從裡面看出什麽，反倒是自己的眼裡的不解和困惑越來越深。

　　沈岸將手裡的信遞給穆無涯，他說：“三年前，這封信被我爸收了起來，我沒有看到這封信，那天你消失後，我去了所有可能找得到你的地方，你的學校，你曾經打工的地方，三年，我在你早就關機的手機裡發了上百條短信，你不知道當初你來找我，我有多竊喜，就算覺得你是來侮辱我的，只要能見到你，我……我……”

　　沈岸有些說不下去，他緊緊地攥拳，眼眶微微泛紅，既生氣又懊惱，生氣當初自己沒看到信，懊惱自己現在什麽都說不清。

　　穆無涯靜靜地聽著，然後伸手拿過沈岸手上的信，自問自答地說道：“所以三年前的那條短信是……啊，是叔叔吧。”

　　穆無涯隨意地掃了一眼信上的內容，三年了，當初年少意氣的自己寫了什麽，自己都記不清了。

　　時間真是殘忍又美好。

　　穆無涯漫不經心地將信折起，重新露出了笑容，他說：“三年啊……想想還真是令人感慨，哥，你覺得我變了嗎？”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