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舉起來把自己對準宋池,很土很土,又很直白很直白的字跡。
“宋池(愛心)張路”
張路是少年的名字,泯然眾人,宋池都不曾有過深刻記憶,偶爾聽個諧音,也不知道準確的寫法。
但他現在知道了。
在女教師過來祝賀之前,他接過了鋼筆,不是代表什麽接受,也不代表任何深層的含義,他只是想要遮住老土又羞人的字跡。
鄭導就自己所修改的劇本很有自信,對自己腦海裡設想的鏡頭更有自信,“因行,你從小家庭條件好,爸媽也不拘束著你,你太自由了,不知道自由對於宋池這樣的人來說,有多令人心動。”
“張路在投籃的那一刻,他身上帶著的榮耀和光芒,帶著的恣意和張揚,是他所見過的最大程度的,自由的具象化。”
“宋池在那樣嚴格的家庭環境下,沒有特定的喜歡的東西,他僅僅對自由有向往,所以壓抑這麽多年的正向情緒,全部都交給了自由,現在自由化成實體了,他怎麽克制得住不心動?”
電影裡的感情和鏡頭總是經過藝術美化的,作為宋池,作為電影裡的角色,卓因行充分入戲之後,是可以理解到的。
但是作為卓因行,他保留意見。
他點點頭,鄭導也能敏銳察覺到他的想法,一笑,說道:“待會兒拍的時候你就知道了,你肯定會出戲的,因為周赫扣籃的那一個瞬間鏡頭,你肯定會想……”
“我男朋友可真帥啊!”
鄭導這話說的不避人,聲音更是洪亮飽滿,一下子喊紅了卓因行的耳尖,現場也有很多喲喲喲的起哄聲。
卓因行轉移話題專注於劇本,卻不可避免的分了神。
其實他和宋池是有相似之處的,在對愛情的無知和無感方面。
他突然發覺,任何東西都是有可能轉化為愛情的,宋池向往自由,於是他會為女教師自由的瞬間心動。
但女教師已經在條條框框裡生活了二十多年,心動的只是瞬間,瞬間總會被磨滅遺忘。
宋池向往自由,於是他會為了關鍵一刻的投籃而心動。
躍起的瞬間,掌握命運的瞬間,超脫一切束縛的瞬間,那不是簡單的扣籃,而是自由的極致濃縮。
最可怕的是,張路已經這樣自由了許多年,他時時刻刻都彰顯著自己的自由,他全身上下都有宋池的向往。
只要宋池開了竅,意識到觸發自己愛情的關鍵點,那麽他很難不對張路產生愛情。
反觀卓因行自己,他是一個無欲無求,淡泊習慣了的人,人越是缺少什麽,就會越好奇什麽,越對什麽有執念。
比如周赫身上的那種熱烈,那種為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欲望尖刺,那是他所缺乏的陰暗面。
以至於當他現在再去回想周赫做過的那些偏執狂事,那種陰森的恐怖感早已消失,他覺得自己的心理已經扭曲了,明明是那樣可怕的控制感,他卻能感到心動。
他又想到自己答應周赫表白的瞬間,是因為周赫一個委屈的眼神,都不需要張路那樣伸展的肢體動作,周赫只是看了他一眼,他就動搖了自己的原則。
他突然就發現了這部電影對他的意義,不只是世界穩定後回歸正軌的生活,也不只是短暫修養後開啟事業的復出之作。
而是堅定選擇的定心石。
電影給一個人帶來的影響,不止有錯覺和因戲生情,還有啟發。
他為周赫的執著而心動過瞬間,而周赫是執著的具象化,他會在今後生活的每一分每一秒展現他的執著和欲望。
而卓因行則會為著每一分一秒而心動,越來越愛,越來越堅定。
不是因為皮囊,不是因為特定的某一點,因為對方的本質而產生的愛意,是不會隨著時間而消散的。
同理,周赫一定也是如此。
他突然覺得,婚姻也不是不可踏入的圈套了。
5.2結婚證
5.2
拍攝還要繼續,故事要有結局。
循序漸進的,宋池開始接受張路的邀請,對一些刻意的勾肩搭背視而不見,容許張路留宿在自己旅店房間的小沙發上。
比他們兩個人更早發現宋池變化的,是女教師。
女教師和宋池就像鏡子裡和鏡子外的人,除了性別不同,從小的經歷,內心的掙扎,自由後的叛逆,都是那樣的相像。
女教師很直白地問道:“你既然並不喜歡女人,為什麽千裡迢迢的過來追我,找一個同妻對你來說就這麽重要嗎?若是哪裡寫了腦子不好,比較容易被騙,好當同妻嗎?”
自由奔放了幾個月,女教師的嘴已經越來越毒了,就像應試教育裡的高中學生,考入自由的大學之後,墮落的更快,女教師開始展現自己的相反面。
但並不是自由感,更像是對於條條框框的報復,逃不開條條框框的影子。
“你在說什麽?”宋池嚇了一大跳,“我是因為喜歡你才過來的,我希望你能跟我回去結婚,我覺得我們真的非常合適。”
“你這樣說話,我怎麽可能跟你回去?”
“什麽?”
宋池不懂,他是個老實本分的人,從來不會花言巧語,對女教師的表達也一直都是直白而真誠。
他嘴裡的結婚可不是渣男嘴裡的大餅,他們本來就是相親認識,就是奔著結婚而去,這一點女教師應該知道,那他說的話又有什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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