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時光不能倒退,任何解釋和挽回的話在抹不去的陳年舊傷面前都變得蒼白。
如果可以,他甚至願意把一切能補救的辦法通通嘗試一遍,即使是許臨熙想要把自己最後這點可有可無的尊嚴踩在腳下,他也會毫不猶豫現在就給人跪下來。
只可惜,除了用著最禮貌的方式告訴自己“滾遠點”,許臨熙不會再提出任何要求。
怔愣間,他聽見許臨熙背對著自己說了聲:“松手。”
時允搖搖頭,後又突然想起許臨熙看不到,遂又開口喃喃,回了人一句:“不要。”
時允兩手攥得很緊,像在死命護著自己珍視的什麽東西一樣。
不久過後,許臨熙似是歎了口氣,僵直的背部肌肉逐漸放松下來。
時允知道,他這並不是妥協,他在壓著極力克制著自己遭到糾纏的厭煩與無耐。
將人的指頭一根根掰開,許臨熙側身用余光瞟了時允一眼:“你自己回去,我今天沒開車,就不送你了。”
之後沒再多說什麽,合著大衣邁步離去,把時允一人留在了燈火映照下孤獨的黑夜裡、刮著冷風的露台。
經時允這麽一鬧騰,許臨熙自然是沒了過生日的心情,再加上明天還要到醫院裡值班,所以回去直接在吧台跟老板結了帳,叫上了包間裡的幾個人一起離開。
時允下樓後沒有再返回去看,也沒急著叫車,就像小時候每次心情不好時常玩的那樣,把街邊道牙當成了平衡木,手揣在兜裡搖搖晃晃一個人從上面走過去。
冷不丁地,身後一束汽車的強光打了過來,怕自己擋著別的的道,時允往路的裡側挪了挪,特意讓出些位置。
但對方顯然沒有要通過的意思,緊接著按了兩聲喇叭,這才引著時允回頭望了過去。
一陣刺眼的LED光從眼前閃過,時允下意識抬起胳膊擋了一下,之後透過緩緩落下的車窗,時允看到了坐在駕駛座正一臉嚴肅盯著自己的池嶼。
兩人就這麽一裡一外對視了有十秒鍾左右,池嶼發話,冷冷說了兩個字:“上車。”
時允當然知道他沒這麽好心要送自己回去,多半是有話要對自己說,而且百分百是關於許臨熙的。
於是沒多猶豫,上前打開副駕駛的門,彎腰坐了進去。
操控台前的出風口持續不斷有暖風吹出來,饒是如此,時允坐進車裡後,還是給狹小的空間帶來了一絲涼意。
池嶼將發動機熄火,透過後視鏡往車邊霓虹閃爍的馬路上望了一眼,斟酌半天才幽幽開口:“你那花臨熙沒帶走,最後還是讓保潔收走了。”
不是什麽大事,時允低著頭“嗯”了一聲,沒表現出過多的在意。
之後緊接著又聽對方問道:“所以你現在是什麽意思?是想要找他複合麽?”
時允不覺得這有什麽好難以啟齒的,真正難的是自己無論做什麽都不能再打動許臨熙。
想到這裡,他自嘲笑笑,聲音很低:“我倒是想,他也得給我這個機會。”
許是從他這話裡聽出許臨熙拒絕的意思,池嶼凝著眉輕歎,不由得松了一口氣:“算他腦子清醒。”
說著轉頭朝副駕瞥過去一眼,眸中帶著譏諷:“就你之前做的那些個缺德事兒,他要是真同意跟你複合才是腦子有病。”
將一側的車窗緩緩降下來,池嶼從兜裡抽了一支煙出來點燃,吸了兩口後也沒急著趕時允下車,就這麽兀自陷入了回憶:“當初你們兩個才在一起的時候我就提醒過他,說像你這種從小被富養大的小少爺沒個定性,有可能就是跟他玩玩,沒想著認真。我讓他多留個心,別傻乎乎跟人掏心掏肺的最後落個慘淡收場。”
“你知道他是怎麽跟我說的嗎?”池嶼說著看過來,眯著眼湊近時允,刻意一字一句,力求讓人把自己接下來說的每一個字都刻進腦子裡:“他說你不會,說我不了解你,你其實很善良,說是真的喜歡你。”
被這最後三個字狠狠地擊中,時允頓覺心下一痛,紅著眼圈,清澈的眼底漸漸浮上一層水汽。
怕被對方看到自己如此不堪的一面,他將頭轉向窗外,做了幾口深呼吸,這才將幾欲奪眶而出的淚水又生生壓了回去。
池嶼往窗外彈了彈煙灰,神情有如夜色般深沉,繼續道:“後來你們兩個之間出了那檔子事兒,他一開始也沒告訴我們,還是有一次江書然路過醫院知道他沒打招呼整整消失了兩個禮拜,我們才上他家硬把門敲開。”
“你是沒見他當時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池嶼扯著嘴角低呵一聲,嘴裡吐出口霧氣:“要不是臨熙攔著不讓,說實話,我當時真的掂刀宰了你的心都有了。”
“後來醫院那邊也催得緊,他沒休息幾天就跑回去繼續上班了。但我感覺他其實壓根就沒準備好,每天都是恍恍惚惚的。”
“後來幫他們老師在手術在上做縫合的時候出了點事故,弄傷了手,事後才知道對方是已經確診的艾滋病毒攜帶者。”
一聽見這個,時允心頭也跟著一緊,怔著眼睛望了過來。
“我們幾個那時候全都嚇死了。”池嶼夾著煙的那隻手抹了把頭髮,看樣子至今仍是驚魂未定:“我跑到醫院去找他,二半夜的,他一個人兩眼無神呆呆坐在手術室門口的地上,身上的無菌服還沒來得及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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