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實證明,畢竟是自己傾注全力愛過的那個人,一時的置氣或是嘴硬都可以被理解,但永遠不會在關鍵的時刻讓自己失望。
三十分鍾之後,當看見從車上下來一路跑至街邊、急切尋找著自己身影的許臨熙後,時允靠在紅綠燈邊的欄杆上定定望著來人,不知怎麽的,眼眶突然就紅了。
將湧上來的淚意壓了回去,時允笑了笑,正好與轉身看過來的許臨熙目光對了個正著。
他一開口,沒有問對方為什麽還會過來,出口的的第一句話卻是帶著點理直氣壯,一點都不怕許臨熙會生氣:“聽說你今天要去相親?”
聽見人這麽問,許臨熙先是下意識往他頭上的傷口處瞟了一眼,看到傷口甚至都已經拆了線,時允容光煥發,哪裡還有半分虛弱甚至是暈倒過的模樣。
聰明如他,怎麽會意識不到自己是落入對方早已設好的圈套,目光倏然冷了下去:“所以你就以這種方式騙我過來?”
“你可以不過來的。”時允眉眼下的一對眸光流轉,兀自苦笑一聲,衝人道:“你可以繼續裝,裝作毫不在意,繼續把我當一團空氣任我自生自滅。”
但你沒有。
相比於時允言語間的激進,許臨熙則顯得更為冷靜:“我是一名醫生。”
他道:“今天放作是任何人我都會趕過來,不僅僅是針對你。”
“許臨熙。”
他這邊話音剛剛落地,就聽見時允喚了自己一聲,像釀酒一樣,眸光裡交雜著百般複雜的味道,直言:“你在騙人。”
“你明明就是還擔心我。”時允說著脫離欄杆的倚靠,朝著人行道中間走了過來,像是醞釀了很久才開始講起一個故事,目光中滿含堅定,娓娓道來:“你的號碼沒有變,這五年你每個月都會去寄養中心看大福。”
“你口口聲聲說著結束,知道我受傷了打著送保溫桶的名義還是會忍不住來家裡面看我。”
“嘴上說著以前的事情全都忘光了,你哪裡有忘?”時允眸光灼灼、走到與對方咫尺的距離停下來,抬眼:“樁樁件件、甚至是當時在醫院見過最後一面談話的細節你都記得很清楚。”
“所以呢?能證明什麽?”
許臨熙神色一派坦然,絲毫不否認他所說的這些,甚至是已經放棄了爭辯,反問道:“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有成就感?”
“被你像一塊抹布一樣隨用隨丟、甩了之後的前男友,時間過去五年還對你念念不忘,見不到你就把對你的感情寄托在一條狗的身上。”
“現在你回來了,所以我要感恩戴德跪在你面前感謝你的回心轉意,還願意跟我再續前緣嗎?”
話說到最後,許臨熙的語速不自覺加快,連帶著情緒也稍稍顯露出有些激動。
看著人這副模樣,時允方才蓄滿的勇氣忽然就泄了一半,眨眨眼喃喃,開始為自己找補:“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知是心裡長久積攢的怨艾需要一個出口,還是今天被時允擾了正事不悅,許臨熙話裡不難聽出生氣,還有些氣急敗壞的無奈:“那你是什麽意思?你想怎麽樣?”
許臨熙垂下了眼簾,睫毛輕顫遮住了眼中的黯然,許久之後像是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對著人發問:“你沒有走出來,我也沒有放下過去,所以我們就能當做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不再有猜疑和隔閡、高高興興地複合了麽?”
“對不起。”他說著看向時允:“我做不到,也不想。”
“當我懷裡抱著自己喜歡的人、卻要時刻戰戰兢兢擔心他這次還會不會騙我、躺在床上還要擔心自己對面是不是擺著針孔攝像頭的時候,你不覺得這一切聽上去真的很諷刺麽?”
話題猝不及防又繞回到原來的問題上,時允這次不想回避,但心裡也清楚,自己就是拉著人解釋一萬次也無法打開橫在兩人之間這層過不去的心結。
“對不起。”
時允的聲音很小,除了嘴裡兀自念叨著這個,也不知道還能對許臨熙說些什麽。
就這麽一瞬間,他心裡突然劃過一個很可怕的念頭,似乎今天自己就不應該衝動把許臨熙從相親的路上叫過來。
日子需要朝前看、路也總是要往前走才能看到地平線升起的朝陽。
沒人願意止步不前一直停留在不堪回首的過去,許臨熙曾被自己拖入了深淵,好不容易重新振作著想要從谷底爬上來,自己這個拖人後退的卻總是想著把他往痛苦的回憶裡拽,也不知道會不會遭報應。
“不用道歉。”說話間許臨熙的神色已經平靜了下來:“我想要的從來都是一段健康、可以全心投入不用怕被辜負的感情,你沒有給我,之後不管是你還是別人,我也都不會再需要了。”
聽著對方的剖白,時允被帶入到絕望的沉默中,雙唇微張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就這麽看著許臨熙手裡抓著車鑰匙疲緩地轉身。
“我很累。”他背對過自己,露出身影微躬猶顯挫敗:“現在隻想好好工作安靜地生活,就這麽一個微不足道的願望了。”
說著頓了頓,步伐剛邁出去一步,複又喚了自己的名字微微歎口氣,像是廢了很大的心力那般半啞著嗓子,最終臨走前還是回頭瞟過來一眼:“時允,你真的……別太殘忍。”
第59章 “哥,讓我疼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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