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抑欣賞大哥這種樂呵的性格,並且認為他能不開導航把這小型3D城市每條路都逛明白,也是件了不起的事情。
至少簡抑從上車那塊到下車這塊,都沒能搞清楚為何一段路是朝上開,另一段路就是朝下開。
他也去過Y市拍戲,但這麽多年過去,依舊沒能搞清楚這一片區的地圖分布狀況。
“到達目的地。”簡抑低頭在手機上敲敲打打,沒看路,被前方一快速移動的物體撲了個滿懷。
“誒嘿,小簡,好久不見啊!”
*
是鞠導。
他們大約有一年零六個月沒見,但鞠導的模樣和體型依然照著彌勒佛塑像來,怎麽都不會認錯。
“好久不見啊,導兒。”簡抑任由導演在他背上大力地拍拍。
不知是不是年齡的緣故,簡抑總感覺自己被鞠導當成自家孩子一樣對待。
他和鞠導已經合作過三部戲,第一部 就是他在劇場演話劇演出些水花後,被鞠導挑去做了新電影的男主。
那時候他二十四歲,鞠導總說他看起來像大學沒畢業。
第二部 就是《虹影》,讓他實現國內影帝獎杯大滿貫,並且將他聲名推到極致的代表作。
第三部 在國內沒有上映,偽記錄片式的懸疑電影,在國外很受好評,但獎項顆粒無收。
然後就是這一部了。
他難得不出演鞠導鏡頭下的主角。
“我總想著在退休前,還是要跟你合作一回,但你不接主角了,又讓我很苦惱啊。”鞠導說。
簡抑繞開話語的關鍵,調侃笑道:“您這身體好著呢,我都可能沒您那麽靈活的身手,再拍個十幾二十年不成問題。”
“你小子,說兩句又蹬鼻子上臉了!”
“我哪有,這是實話,真心話。”
演員和導演相談甚歡地往聚會的餐廳走去,鞠導忽然問了句:“這次小俞沒跟著你來?”
“他要張羅公司的事情,暫時抽不出空。”簡抑回答。
“我就說,看你倆老在一塊習慣了,冷不丁不見他,還覺得奇怪呢。”導演自顧自嘀咕道。
說得簡抑都有點不好意思:“我們也沒老在一塊,一般開始拍戲後,他不就不跟著我了嘛。”
導演說:“也就那一會兒,快殺青了人肯定又趕過來陪你,更別說什麽晚會啊電影節啊,要找不著你人了,找他準沒問題。”
“看來我是真讓他操了不少心。”簡抑煞有介事道。
“難得,你終於有了點兒自覺。”鞠導拍拍他肩膀,忽的語重心長道,“這圈子人來人往的,有那麽個人陪你這麽久,也是難得。”
“我知道。”簡抑愣一愣。
“要珍惜呀。”鞠導說。
*
簡抑不知道他和俞揚現在算不算在珍惜。
畢竟說開後就徹底跳出了友人的范疇,但莫名其妙地,又沒夠上愛人的界線。
保持著一段曖昧不定的關系,不太符合鞠導口中珍惜的定義。
但簡抑覺得這樣也挺好。
他感覺到了安全,就說明挺好。
“原來我不是最後一個到的。”在飯桌前落座後,簡抑拍了圓桌上滿滿的菜肴,給俞揚發實時播報,“小裴最後一個到,鞠導說讓他買單。”
遲到的小裴就是電影的男主裴知,似乎覺察到簡抑的視線,裴知立馬給簡抑敬酒,嘴上是老生常談的客氣話,但眼睛是掩蓋不住的欣喜。
簡抑和裴知合作過一次,對這樣的目光感覺到熟悉。
那時裴知是剛出道的小演員,給簡抑作配,簡抑就帶著他摳了好幾場戲的台詞。
後來這孩子只要一見到他,眼睛就跟開了光一樣,布靈布靈發亮。
俞揚之前還打趣說,會不會是人家小夥看上他了。
簡抑當然沒問過,裴知當然也沒說。
不過今天俞揚的回復裡,倒一句沒提裴知,按照他面面俱到的性格,往常肯定是要簡抑幫忙問聲好的。
簡抑忍不住笑,想著俞揚情人這角色扮演得很好。
“簡老師,您不喝酒的話,那喝果汁兒麽?果汁兒在我這邊。”裴知那邊也不知道他在笑啥,還一個勁兒殷勤地張羅。
“你吃你的,不用招呼我。”簡抑說,實際他這頓飯吃得心不在焉,沒參與飯桌上的寒暄,吃兩口又看兩眼手機,拿桌上唯一一道他覺得味道不錯就是辣了點兒烤魚逗千裡之外還在餓肚子處理工作的俞揚。
非常的不人道。
俞揚也陪著他鬧,簡抑說:“你不是還有工作嗎?”
“我可以一心二用。”俞揚說。
簡抑盯著自己碗裡的烤魚,一通傻樂。
*
還好在座的都是老熟人,知道簡抑在社交場上是個什麽德行,俞揚不在旁邊,自然就沒人不帶眼色地去跟他搭話說些有的沒的。
裴知也一樣。
直到散席,簡抑謝絕眾人的夜遊小城邀請,按照副導演發的房間信息,拖著行李箱慢悠悠地走去酒店,裴知跟著他一塊。
“簡老師。”怯怯的一聲喊,讓簡抑想起他倆初見那會兒,十八九歲還在上大學的少年人想得到指點的忐忑不安樣子。
“都是大人了,怎麽說話還很個小孩似的。”簡抑終於調侃了一句,表示了他們之間的熟稔。
夏天白晝漫長,這會兒天暗下來但沒完全黑,路燈光不亮,簡抑都能看清暮色裡年輕人清冽的臉龐。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