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揚說他隻負責掃清蛀蟲,至於創新——“我會另請高明。”
“你要放權給別人。”母親知道他的意圖。
“畢竟都二十一世紀了,俞氏又沒有皇位,一定要本家子孫繼承。”俞揚說。
母親笑:“你外公要知道了估計得掀棺材板。”
“他老人家創的基業他當然心疼,但這不是我創的基業,我當然不心疼。”俞揚攤手,面露無辜,“我有我的事情,媽。”
“追根溯源還是我的教育出了問題。”母親煞有介事道,面上帶笑,“要是我一直把你帶在身邊,你大概就不會有這種慷慨的想法了。”
“沒有這種可能吧,您一開始就把我交給了老豆。”俞揚垂眸,思忖片刻後還是決定對上母親的眼睛,“或者說您其實希望我和老豆過上平靜的生活。”
“實在沒辦法要將我帶到身邊,便期望我能再強大些,強大到有朝一日您不在了,我還能自己庇佑自己。”
“你平時想得倒挺多。”母親沒承認,也沒否認。
“是,經常編故事感動自己。”俞揚自嘲道,“不然工作那麽多,不得苦死我啊。”
“油嘴滑舌,這一點不像你老豆,也不像我。”母親說。
“我更像我自己。”俞揚說。
*
這話似乎觸動到了母親,她神色微動。
“我其實一直以為我不會成為你外公那樣的人。”母親說,“也不會成為你外婆那樣的人。”
“我一直都在避免走他們的人生模板。”
“但在如何對待你的方面,我似乎又走了他們如何對待我的老路。”
母親看著他,從頭到腳地打量著,似第一次認識他,又像是久別後的重逢。
俞揚想,他應該安慰下母親。
可話到用時又恨少,他只能訥訥道:“我沒關系的。”
母親偏了偏頭,似換個角度繼續打量他,忽而一笑,眼睛都眯起來:“你老豆把你教得很好。”
俞揚眨了眨眼,有些不太明了。
“你愛怎麽樣怎麽樣吧。”母親說,“問心無愧就好。”
但俞揚聽出來,他是被母親認可了。
“我當然問心無愧。”俞揚說。
*
俞揚答應母親,有空閑就回來看她。
除了柳逐強烈反對,大家都很開心。
俞揚沒太搞明白母親和柳逐之間的關系,這個秘書過於無處不在,甚至都成了母親家裡的另外一位成員。
他從舅舅姨媽的閑話裡,得知當年母親的聯姻對象是柳逐的大哥,後來聯姻因母親的逃婚不了了之,再後來母親在俞家掌權,柳家正好破產,作為柳家家主的柳逐大哥無力償還巨額債務,以跳樓的方式結束生命。
母親把十來歲的柳逐接到了身邊,供他繼續學業,又幫忙安頓了柳家其他成員。
俞揚不知道其他成員的消息,唯獨知道柳逐確實在母親身邊很多年,當全能的秘書也當全能的管家。
雖然和柳逐不太對盤,但作為晚輩,俞揚自覺地不跟他多計較。
他能幾十年如一日地陪伴母親,這一點就足夠俞揚心懷感激。
*
“跟俞阿姨和好了呀?”
“我跟我媽又沒鬧什麽矛盾。”
雖然簡抑說的是某種事實,但俞揚還是習慣性地別扭一下。
簡抑在電話那頭笑了很久,末了感慨:“你呀你呀。”
俞揚隻覺臉熱,抹了把臉不太好意思道:“別笑了。”
“我今天和裴知過了幾場戲。”簡抑轉了話題,雖然不是他特別想聽的話題,“感覺挺不錯,這孩子這些年是下了苦功。”
“足夠專業就好。”俞揚假笑,“你之前不還擔心吻戲的事情麽?”
主動提一嘴吧,免得簡抑提他還不好回。
簡抑說:“這場戲我和他一塊找導演,給刪掉了。”
嗯?
以俞揚對裴知的認識,這小子不可能放棄這種和簡抑親近的機會。
之前宮商角徵還沒發展起來,這小子就利用他公司的優勢,搶了好幾個宮商角徵藝人的資源,並拿這和俞揚提要求,說想多和簡抑進行合作。
俞揚當然是拒絕,資源沒了可以再談,他又不是沒那個能力,落魄到需要他家影帝賣身把資源換回來。
簡抑不知道這事兒,他只知道裴知那貨疑似喜歡他,並在傻乎乎地慶幸還好自己沒給裴知留什麽臆想的可能性。
原本聽說鞠導定了裴知當男主,俞揚還想攔一攔的,但鞠導選角總是有他的道理,且裴知在圈子裡演技和人品都為人稱道,他要上前說三道四,不說鞠導有何反應,單是簡抑都得抓著他問個一二三四。
反正搶資源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還可歸結為年少輕狂上進心強,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伸手不打笑臉人,伸手也不能打已經洗白上岸的體面人。
俞揚只能咬一咬牙,靜等簡抑殺青,還好簡抑戲份不多,大概拍一個月就能回來了。
不過這麽好說話地改掉親密戲份,俞揚也只能用裴知需要在簡抑面前保持乖仔人設來解釋了。
能禮貌聽取前輩建議,正式演戲顯得專業挑不出毛病——這人設真容易拉好感啊,簡抑似乎特別吃這套。
指導公司那幫子演戲全廢的時候,哪怕罵他們爛泥扶不上牆,簡抑都是會看在他們聽話的份上好好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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