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就可能是那群人跟簡卓過不去,但不能明面上對簡卓怎麽樣,只能私底下多踹簡抑一腳是一腳。
簡卓每天很忙,學習、社交、校園活動、校外生活,不可能二十四小時跟在他這身子弱、性格弱,似乎也沒有別的長處的弟弟身邊。
這也給了那些人可乘之機。
俞揚要做的,就是幫卓大佬解決這一後顧之憂。
執行過程中還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調查有誤,簡抑這一無是處的小胖子也不像是能在卓大佬心中佔據重要位置的弟弟。
不過後續簡卓確實松了松手指頭,給俞揚丟了點兒肉沫沫,期間還有意提醒俞揚,不要打著簡抑的旗號來撈簡氏的好處。
俞揚這才明白,是自己做得過於刻意,讓大佬覺察出來心懷不軌。
演戲演全套,俞揚在市井摸爬滾打多年,相信自己有能力,至少能蒙騙過簡抑這小胖子。
實際上還是年紀小不懂事,小看了同樣是公子哥兒的簡抑,人家的心眼子並不比他大哥少。
俞揚算是被那上流聚會的一杯酒潑醒了,等到簡抑在庭院角落找到整理衣服的他,他在那成天樂呵呵的小胖子臉上,看到了和簡卓等人一模一樣的戲謔和居高臨下。
失策了。
但如果中途放棄計劃,那又落入了簡卓的預想,使得他的心懷不軌被徹底暴露明面。
不得已,他只能繼續做這體弱小胖子的保鏢,兢兢業業地完成他的角色扮演,而後繼續尋找別的機會。
*
說起來小胖子倒也爭氣。
高二下學期忽然說自己想去當演員,到高三正式藝考的時候,已經瘦得亮瞎了俞揚的眼。
為做不著痕跡的討好,俞揚在人藝考期間全程陪考,舍下自己的學業忙前忙後伺候著,果不其然讓簡抑軟下心來,向他哥簡卓額外提了一嘴俞揚的殷勤,俞揚也得以在卓大佬的社交圈子裡正式有了位置。
至少不至於聚會還被人平白潑一身酒。
當時簡抑給他的外套他還留著,還給簡抑的是一件新的。
平時在家沒人的時候,俞揚會穿一穿這寬大的外套,大約是讓自己不要忘記當時的恥辱。
可說是恥辱,俞揚也沒真對簡卓等人做什麽,他只是做好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漸漸地讓簡卓開始看他的臉色。
唉呀,說不爽那都是假的。
可惜這點兒難得的爽感在他每次對上簡抑那張臉時,就磨滅得一乾二淨。
他忘不了簡抑的居高臨下,與到現在相處時不時都還流露出的戲謔。
一邊看不起他,一邊心安理得地享用他帶來的好處。
跟他日常相處,從來都帶著點到為止的客氣,從來都沒真正與他交心。
俞揚想過,不讓簡抑如此輕松地全身而退——他不是大度的人,但正因為簡抑待他客氣,他便沒有能真正拿捏簡抑的把柄。
還能怎麽辦呢,人生在世,不過低頭二字。
他向簡抑低過很多次頭,不差這一回兩回。
哦,甚至吃到點兒什麽可口的東西,都要眼巴巴地給人家送一份去。
實際上人家錦衣玉食長大,也不缺這一兩口吃的。
*
會議的間隙,公司某個小年輕的經紀人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跟俞揚提了一嘴:“老板,他們拍綜藝還蠻辛苦的,一定還要堅持每周看一本書的規矩麽?”
俞揚平時跟公司員工的關系都挺好,說話都帶笑的,但此時卻冷臉,話說得極不客氣:
“多看一本書而已,又不是讓他們給人陪酒賠笑臉。”
經紀人嚇得往椅背上縮了一縮。
俞揚眯了眯眼,想起她帶的是小秦那個年輕的男孩子。
“小秦似乎上個月才成年,還在讀大學吧。”俞揚道,“那他每周讀兩本書好了,照著我給的書單。”
“年輕人,多看看書不是壞事。”
雖然俞揚也沒從看書中得到什麽好處。
他天生缺了些審美能力,也缺了些共情能力,看書也不過是為了應付考試,以及應付社交。
再然後,就是為了應付那些個給簡抑遞本子的導演。
他作為經紀人,文學藝術儲備不能太低。
但正如他無法欣賞簡抑的電影,他也不能夠欣賞文字的名著。
翻來覆去,電影隻盯著簡抑的臉;而名著,這是想象建議要扮演裡頭的角色,該做出怎樣的表演。
簡抑是俞揚社交圈子裡,難得可以被稱為藝術家的人;所以有關藝術的聯想,他也只能想到簡抑身上。
不過,多讀書肯定是有好處的,俞揚從小都聽老豆這麽說。
老豆沒什麽文化,每天除了在攤子上砍砍豬大骨,跟周遭擺地攤的叔叔姨姨阿公阿婆聊聊天,就是把逃學在網吧裡浪的俞揚逮回家,一頓七匹狼伺候。
但偶爾的偶爾,節省到連條新圍裙都不願買的老豆,會特地拿出幾十塊錢,把俞揚拎去縣裡唯一一家電影院,看最新上映的文藝電影。
看著看著老豆就在電影院裡打起了呼嚕,俞揚則慢條斯理地獨享兩人份的爆米花。
沒人在意文藝電影的劇情,但老豆堅持要看,看完還會在他那個粉色厚紙板封皮的日記本裡寫觀後感。
雖說寫得狗屁不通就是。
例如:“演女主角的某某長得很正點。”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