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如今劈叉成為一隻八爪魚,沒有那麽廢物的舅舅姨母覺察出來母親的用意,紛紛向母親各種撒潑打滾,但都為時已晚。
俞揚可以肯定,事實上母親是在意他的,哪怕僅僅是作為對繼承人的在意。
理所應當地,俞揚對這種在意沒有感恩。
甚至“沒良心”地想,如果老豆還在人世,他大概會在小縣城裡讀完高中,然後考一個免去學雜費的師范,再然後回到縣城裡當中學老師,沒事就去黑網吧裡逮逮學生,下班遇上老豆收攤,爺倆兒一個蹬車一個推,商量著晚飯吃什麽,慢悠悠的一天就過完了。
也許還會跟他初中那會兒喜歡的隔壁班花結婚,到三十歲達成老婆孩子熱炕頭成就。
無聊到一眼看到頭的人生,沒有那麽多故事,很適合他這種內裡枯燥乏味,現實到毫無激情的人。
*
工作鬧鈴響起,俞揚遊魂一般起身,刷牙洗臉刮胡茬。
新的一天開始,他毫無乾勁地對著鏡子裡的俞揚勾了勾嘴角。
是一個皮笑肉不笑。
到小區樓下賣早點的間隙,他看到簡抑的訊息。
“我今天去一趟公司。”
算是給他這個經紀人報備行程。
“別又把人小年輕說哭鼻子就行。”俞揚回復。
簡抑那邊又沒了動靜,嘖,看起來是又要開啟他的魔鬼教導法了。
俞揚為小演員們默默地劃了十字。
可惜他不信教,不知道上帝保不保佑。
不過今天他沒打算去宮商角徵,除了給鞠導打個回復的電話,其余事務都與演藝圈無關。
八爪魚的生活,不是在劈叉,就是在劈叉的路上。
求求評論,打滾…
第7章 7.
果不其然,又一次他來公司待滿一整天,沒有跟俞揚打上片刻照面。
不過俞揚說已經幫他回復了鞠導,就等著擬訂合同,到時候再一塊圍讀劇本。
簡抑不爽的心情稍稍和緩了些許。
看得出來,俞揚對什麽工作都很上心。
跟前的小年輕又在怯怯地喊“簡老師”,可憐巴巴得活像他會吃人似的。
簡抑蹙眉:“劇本讀完幾遍了?”
小年輕縮了腦袋:“按照您說的,十遍,通讀完了。”
行吧。
簡抑把身側的凳子拉到對面,示意小年輕坐過來:“講講你現在對這個角色的理解,可以不用分點作答,但最好要有前後邏輯。”
眼前的小年輕顫顫巍巍,不遠處的其他小年輕探頭探腦。
“別急,”簡抑環視了一圈教室,“待會兒一個一個點名作答,都做好準備。”
*
簡抑當然知道自己在公司這群小年輕眼裡,是何等的凶神惡煞。
奈何這兩年演藝圈裡流行跨界,俞揚交到他手下的這群小年輕有一半都非科班出身,屬於是因為唱歌跳舞沒舞台而被迫卷上演員的賽道。
簡抑從接下這活兒起就開始發牢騷,覺得俞揚這當老板的鑽進了錢眼兒裡。
可惜俞揚滾刀肉一塊,油鹽不進,簡抑抱怨東,他就能嗯嗯啊啊地扯到西。
到最後吹捧一下簡抑的絕世演技,以及打著為他退圈後當老師做準備的旗號,順利把簡抑哄到表演教室裡,與這群非科班的愣頭青們大眼瞪小眼。
好在俞老板對小年輕們的基本要求不變,即是給每個人都製訂了嚴密的看書學習計劃,讓這群愣頭青們好歹積攢一些文化底子。
不至於讀個劇本還一問三不知,只是沒什麽生活,理解尚淺——這倒可以原諒。
*
簡抑也不是很有生活的人,畢竟打小生活在闊綽的家庭裡,衣食住行自然沒被短過,結交的人也都模樣周正、彬彬有禮,對比起很多同齡人,他這也算神仙日子了。
只不過少時體弱,因配合治療打了些激素,造成了一段時間的身體肥胖,特別那段時期還是敏感的青春期,在學校裡遭了些罪。
大哥不是沒幫過他,只不過明面上一幫完,暗地裡他會被欺負得更厲害,屬於是治標不治本。
簡抑相信,以大哥的聰慧程度,不會不理解這一點,只是不情願真正幫他罷了。
後來他得罪圈子裡的大佬,大哥為他做的也只是趁機取締那個簡氏不需要的娛樂經紀公司,倒騰了點兒錢出來,做了個順水人情送給俞揚,也順帶解決他這刺頭的就業問題。
其中當然有幾分真心,但更多摻雜的是假意罷了。
簡抑看得清楚,也正因為看得清楚,稍稍得了些真實的生活。
俞揚和大哥是一類人。
簡抑離不開大哥,是因為他們是血脈相連的雙生子,縱使各自心裡再不爽對方,也不會真的斷絕了明面上的兄友弟恭。
俞揚不一樣,他在簡抑生命中,只是一個萍水相逢的過路人罷了。
所以眼見著倒計時響起,他離開宮商角徵、和俞揚減少甚至於斷絕來往的日子要到了。
說不上是解脫還是什麽,反正他還在宮商角徵,和俞揚的關系也就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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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畢業後,簡抑就從父母家裡搬出來,先開始是租房,後來進入宮商角徵,接了部小成本的網劇,爆了,賺了人生的第一桶金,而後便買下了現在住的老舊小區二手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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