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冬敏銳地從他話中品出了什麽:“等下,你的意思是雲子突然買了兩面鏡子?他不是失憶了嗎?天天在你眼皮子下面躺著,哪來的時間買鏡子?”
林鳳鳴聞言一愣,隨即仿佛想到了什麽一樣,立刻抬眸道:“師傅,麻煩問一下,我丈夫是什麽時候聯系你們的?”
離門口最近的那個工人聞言思索了一會兒:“好像是上個月月底吧,具體時間我記不清了,老萬你記得嗎?”
姓萬的師傅擦了擦汗道:“就是七月底,當時他電話過來的時候我姑娘正在收拾東西準備開學,她馬上該高三了。”
他看似不經意地一提,其他人果不其然關心起了她姑娘的學習,那師傅壓不住嘴角的笑容,一邊安鏡子一邊無比自豪地聊起了自己的女兒。
然而他們接下來說的話林鳳鳴卻是一點也沒聽進去,整個人怔然愣在原地。
七月底……恰好就是他們剛下綜藝的那三天。
怪不得林鳳鳴完全不知道燕雲的訂單是什麽時候下的,那三天他除了哭就是睡,連吃飯的時候都只能□□地坐在燕雲懷裡吃,故而手腕都是顫抖的,哪有空關注燕雲趁著他睡著後幹了什麽。
他那時就想好了要買鏡子,也就是說……
林鳳鳴突然有點戰栗,那是一種從骨髓滲出的怯意和難以啟齒的顫抖。
“天……你家裡幾個工人啊,安兩面鏡子還需要那麽多人?”樂冬顯然也聽到了他這邊的對話,愣了一下後忍不住震驚道,“等下,該不會不止兩面——”
林鳳鳴驟然回神冷聲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樂冬愕然三秒,隨即喃喃道:“你們倆玩得真花啊……不對,等下,照這麽說,七月底雲子就下了鏡子的訂單?!”
他倒吸了一口冷氣:“雲子不會早就知道你要……我可一點消息都沒透露啊!天地良心,老板,雖然我沒有良心,但我的職業操守——”
“我知道你沒說。”林鳳鳴打斷道,“他應該只是猜到了大致的方向……”
樂冬沉默了三秒,獻上了最真誠的建議:“老板,識時務者為俊傑,該服軟時就服軟吧,希望一個月後還能見到你。”
林鳳鳴冷著臉掛了電話,握著手機的左手有些輕微的顫抖。
此時鏡子才裝了一半,林鳳鳴卻有點不敢看裝成之後的效果,他轉身下了樓,從冰箱裡拿出冰水猛喝了兩口,喝完才想起來燕雲不讓他喝過冷過熱的水,可即便如此也沒能壓下心頭的悸動和熱意。
安鏡子的工人都很有職業素養,隻管安,完全不管為什麽會有人把臥室裝成這樣,問都不帶問一句的。
安完之後林鳳鳴要付錢,那位姓萬的師傅卻道:“不用了,那位姓燕的先生是你丈夫吧?早就已經付過了。”
一切都是早有預謀。
林鳳鳴聞言一僵,隨即故作鎮定地點了點頭:“那就辛苦各位了。”
送走了安玻璃的工人,林鳳鳴在玄關站了整整三分鍾,才敢轉身緩緩走上二樓。
拉開臥室門的那一刻,他不受控制地吞了吞口水,睜大眼睛看著屋內的樣子,回過神後反手關了門,可是心跳卻越來越快,根本壓不下去。
他一個人在家待了將近半個小時,才勉強恢復神色如常的樣子回到醫院。
雲燕見他來了,火急火燎地從病房出來:“小貓在家等我喂食呢,我得趕緊回去,嫂子晚上你一個人沒問題吧?”
這麽幾天晚上都是林鳳鳴一個人,然而眼下聽到雲燕的疑問,不知怎的他腳步驀然一頓,三秒後才回道:“嗯,沒問題,多謝你了。”
雲燕沒看出異樣,點了點頭隨手拿了個蘋果邊吃邊走了。
林鳳鳴站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推開門走了進去。
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的燕雲此時正裸著上身在進行複健,除了腰上的繃帶外幾乎看不出他受了傷,聽到身後的聲音,他頓了一下扭頭看過來,看到林鳳鳴後他勾了勾嘴角:“來了?下午幹什麽去了?”
對上燕雲眼神的那一刹那,林鳳鳴喉嚨開始乾澀,後背不受控制地有些發麻。
無論是語氣還是用詞,都太像高中時的燕雲了。
然而正是因為過於相像,才讓林鳳鳴心生怯意——站在他面前的,很有可能是徹底恢復記憶的燕雲,再不濟也是恢復了一部分記憶的燕雲。
在今天之前,林鳳鳴樂意陪他演,然而在看到那些鏡子後,林鳳鳴卻從心底生出了直接挑明然後求饒的心思。
燕雲見他不說話,蹙眉緊張道:“怎麽了?”
心底那點所剩無幾的好勝心又在此刻作了祟,林鳳鳴幾不可見地深吸了一口氣:“沒什麽……下午去處理了一些關於林勇輝遺產的事。”
說完他把燕雲扶到了床邊坐下,簡單地和他講了一下他的計劃。
說完之後林鳳鳴抿了抿唇沒再說話,不知道眼下的燕雲會不會……嫌他惡毒。
未曾想燕雲看了他三秒,卻突然笑道:“沒想到寧寧這麽殺人不眨眼啊。”
林鳳鳴睫毛微顫,雖然他沒有說那些細節,但燕雲稍微一想就足以把他威逼利誘那幾個人簽字的畫面印在腦海。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殺伐果斷的冷淡美人,此刻卻略帶緊張地坐在他的床側,微微低下的側臉白皙如神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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