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些家長湊錢的時候,康平爸爸忽然站出來,火冒三丈地指著徐恪欽,“你什麽車啊這麽貴?你說賠多少就賠多少?”
他們一群大人也能被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孩牽著鼻子走,康平爸還是工會副主席,也就是剛急眼了才被徐恪欽唬得暈頭轉向,稍微冷靜下來思考一下,便覺得這小子也太不把大人放在眼裡了。
有出頭鳥後,另外幾家的家長也停下了湊錢的動作,你看我我看你,畢竟幾千塊也不是個小數目,這錢誰都不是心甘情願拿出來的。
突如其來的變故,非但沒讓徐恪欽慌張,他反倒笑得一臉人畜無害,“那我們也可以報警,工會副主席還能包庇兒子,欺負老百姓?”
光是“報警”這兩字,已經聽得在場的家長臉黑了,徐恪欽還順勢給康平爸扣了個大帽子。
在場的交頭接耳,頻頻向康平爸投去目光,他們都以康平爸為首,失去了主見。
烈日讓季慧秀精致的妝容有些花了,她舉著手擋住刺眼的陽光,站在院裡往上瞧,四樓圍了好些人,她又朝自家方向看去,家門大開著,她先回家看了眼,徐恪欽沒在家,她又踩著高跟鞋往四樓跑。
隔著烏泱泱的人群,聽到她兒子的聲音,“各位叔叔阿姨,想好沒了,到底是賠錢,還是報警啊?”
季慧秀想知道她兒子又鬧出什麽么蛾子來了,四下看了一圈,只有杵在人群之外的郭嘯還能回答她的問題。
“郭嘯?怎麽回事?”
郭嘯老實巴交地喊了聲“阿姨”,挺大的個子,還扭捏起來了,說話也吞吞吐吐的,“我們…弄壞了徐恪欽的自行車…”
季慧秀一聽,撥開人群,先聲奪人,“賠!誰敢不賠!不賠一個試試!”
有一個徐恪欽就已經夠讓人頭疼了,不知道徐恪欽媽媽又是從哪兒鑽出來的,原本猶豫不決的鄰居紛紛拿錢消災,隨後罵罵咧咧轉身回家,鐵門被摔得震天響,過道上又恢復了先前的平靜。
鬧劇散場後,徐恪欽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淡去,他熱得不行,大步朝樓下走,任由他媽媽追在身後,“徐恪欽!徐恪欽你等等我!”
郭嘯不知道該往哪兒去,他杵在四樓好一陣,陳修文隔著自己鐵門瞪了他一眼,他羞愧地低下頭往樓下跑去,經過徐恪欽家門前,又被徐恪欽叫住。
“把車推到巷子口去修。”
郭嘯傻了吧唧的,“啊?我拿去修嗎?”
“不然呢?真以為沒你什麽事兒了?那也太便宜你了吧?”徐恪欽說話時都懶得去看郭嘯,走到飲水機前給自己倒了杯水。
不是說要原裝零件嗎?郭嘯沒敢多嘴問,老老實實地下樓去給徐恪欽修車。
季慧秀也怕熱,她跟徐恪欽不一樣,她貪涼,一回家便打開了空調,見郭嘯走遠後,又關上了家門。
“你何必這麽咄咄逼人呢?”家裡只剩自己跟徐恪欽,季慧秀也收起那副潑婦模樣。
自來水管出來的水,燒開有股水腥味,桶裝的礦泉水又泛甜,徐恪欽怎麽喝都不喜歡。
他摸出手機,在官網又下單了一輛一模一樣的自行車,舔了舔嘴唇問道:“那你要錢嗎?”
季慧秀臉色一頓,那雙勾人的眼睛連眨了好幾下。
“現金就這麽多,你先拿著吧,才給你的生活費,又沒了?”
徐恪欽太了解他媽媽了,如果不是兜裡的錢給男人花光了,大白天的根本見不著人影。
季慧秀接過錢後,對剛剛的事情閉口不談,“現在的錢不是錢,花起來跟流水一樣,你要是沒錢了,還能管你那個死人親爸要,我沒錢了,只能指望你啊。”
徐恪欽是私生子,他爸跟他媽就沒真正好過,他是一夜情的產物,他媽媽那會兒年輕,安全措施沒做好不說,等意識到自己懷孕時,肚子裡的孩子已經不太好拿掉了,徐恪欽就這樣不受任何人的期待,來到了這個世界上。
他親爸倒是有錢,但他親爸是有家庭的人,有老婆有孩子,家裡情況複雜,原配能讓徐恪欽爸爸拿錢給他已經算是大度了,他不可能被接回他爸那兒去。
原本有了爸爸給的生活費,他能跟他媽媽換一個環境更好的地方住,只是徐恪欽不願走,高檔的公寓,家家戶戶都大門緊閉,去了誰也不認識誰,比這兒住著還憋屈。
媽媽的話很刺耳,徐恪欽不知道是沒聽到,還是不願意接話,他淡淡道:“給我煮碗面吧。”
本想著出去買筆芯的時候,正好吃點東西,誰知道又鬧出那麽多事來。
季慧秀跟廁所補妝,沒看到徐恪欽的表情,敷衍道:“你明知道我做飯難吃,別為難我了,你自己叫外賣吧,我馬上要出門了。”
徐恪欽捏著手裡的玻璃杯,他想要再重複一遍自己的要求,可緊接著,他聽到他媽媽高跟鞋的聲音,門鎖哢嚓一聲。
他回頭時,裡面的木門被打開,鐵門虛掩著,他媽媽已經出門了。
陽光被鐵門上的鐵絲網分割成了光斑,家門一打開,熱浪從鐵門直接湧了進來,空調的濕冷,和熱浪的燥熱,讓徐恪欽愈發上火,他手裡的玻璃杯被他捏得咯吱作響。
郭嘯頂著大太陽給徐恪欽的自行車推到了巷子口,修自行車的大爺忙得不可開交,指著旁邊的空地,“放那兒吧,今天可修不好啊,最快得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