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恪欽點點頭,“我不太喜歡家裡人太多,那以後家裡的事情,還是麻煩您了。”
“對了徐先生。”四姐從兜裡摸出了一支手機,“收拾東西的時候,在您房間找到了這支手機。”
家裡很多名貴的東西,徐恪欽都不要,四姐會特別詢問這支手機,是因為她見過好幾次。
徐恪欽剛到徐家,自己替他整理房間,在抽屜裡見過,後來徐恪欽念大學,這支手機跟著徐恪欽去了B省,再後來徐恪欽從M省回來,這支手機也跟著回來了,徐恪欽能一直帶在身邊肯定是有特別的意義。
看到手機的瞬間,徐恪欽愣了一下,“你去忙吧。”他接過手機,坐到了沙發上。
如今的電子產品日新月異,經過幾年的更新換代,這支手機的機型已經很落伍了,徐恪欽用手指畫著手機的輪廓,摸到凸起的側鍵時,他下意識按了下去。
按鍵聲讓他的心臟跟著下墜,幾秒過後,漆黑的屏幕並沒有給他驚喜,先不說有沒有電,都這麽久了,零件老化,恐怕是開不了機的。
這樣的結果明明是在自己的預料當中的,莫名的失落感也不知道從何而來。
老物件就像是舊人一樣,不被提起時,會安安靜靜地躺在角落,有一天,自己毫無防備時,出現在自己眼前,不想去想的那些東西,會爭先恐後地往腦子裡湧。
這幾年,沒人在徐恪欽面前提起過郭嘯的名字,他不去關心郭嘯的生活,強迫自己不去想這個人。
但是…這不代表,郭嘯在他心裡的痕跡就能被抹去,就像是這支手機,會毫無征兆地出現,讓徐恪欽猝不及防,心像是缺了一塊兒。
當初跟郭嘯分開始有很多的原因,自己護不了郭嘯周全,不想在郭嘯身上分心,他給自己找了種種借口,都是為了能結束掉和郭嘯的關系。
他已經得到了他想得到的,失去了一部分,好像怎麽都找不回來了。
郭嘯對他的影響是巨大,他甚至會懷念兩人住在學校後門的日子,想忘掉郭嘯真的好難。
徐恪欽自詡是一個果斷決絕的人,他不會輕易改變決定,也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但唯獨在郭嘯身上,他拖泥帶水過。
“徐先生。”四姐提著整理好的行李從樓上下來,老宅收拾出來後,新房那邊還在布置,徐恪欽最近要去酒店住,“行李和藥都收拾好了,我幫您拿到車上去。”
徐恪欽有點累,沒有回公司,叫司機把他送去了酒店,在酒店處理了一些文件後天也黑了。
“今天就到這兒吧。”他跟電話裡的助理吩咐了一聲,隨後進了浴室洗漱。
睡覺前,徐恪欽習慣性從行李翻出了藥瓶,他並不是認床,對他而言酒店和新房是一樣的,都只是一個睡覺的地方,落地窗外的萬家燈火,沒有一盞是屬於他的。
自打一切塵埃落定,自己失眠的症狀越來越嚴重,躺在床上的時候,腦子裡總是空白一片,怎麽都無法入睡,只能勉強靠著藥物維持睡眠。
徐恪欽隨手將藥瓶放到了床頭櫃上,裹上被子,等著藥效起作用。
從窗簾鏤空處透進來的星斑漸漸變得模糊,徐恪欽的意識也逐漸偏遠,耳邊竟然能清晰地聽到自行車的聲音。
“徐恪欽!徐恪欽!”
從身後傳來久違的呼喊聲,徐恪欽回頭一看,郭嘯騎著自行車正朝他這兒來。
自行車“吱呀”一聲停在徐恪欽身邊,郭嘯氣喘籲籲地喘得有點厲害,“徐恪欽,周六能去你家嗎?”
他家?
眼前郭嘯看著很稚嫩,他身上的校服……
“你上周讓我做的題都做了。”郭嘯有些羞赧地抓了抓臉,“得虧你幫我補習,那些題模擬考也考到了。”
自己在給郭嘯補課?
徐恪欽抬頭看了眼周遭的景色,難怪這麽眼熟,是筒子樓外面的街道,難怪郭嘯看著還這麽稚嫩,正上高中呢。
見徐恪欽不說話,郭嘯停好自行車,繞著徐恪欽走了一圈,最後歪著仔細打量徐恪欽的表情。
“你怎麽不說話啊?你周六沒空嗎?”
郭嘯火力大,身上的汗水和熱氣還未散去,湊得這麽近,徐恪欽都能感覺到他的呼吸,自己有沒有跟郭嘯說過,他特別容易出汗,別靠自己這麽近。
“對了!”郭嘯從自行車包裡翻出一張試卷,“前兩天的模擬考,我又進步了,老師還表揚我了,我只要能一直進步,就能跟你考同一個地方的大學了。”
徐恪欽接過試卷,眼神卻停留在了郭嘯的臉上,“你這麽想跟我考同一個地方的大學?”
“當然啊,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郭嘯信誓旦旦道,“但是…就怕我沒那個本事,我會努力的。”
為什麽?為什麽連夢裡郭嘯都會跟著自己呢?
徐恪欽張了張嘴無法發出聲音,郭嘯不該跟著他的,不該來找他的,他倆……
郭嘯不知道徐恪欽心裡在想什麽,自說自話,“徐恪欽,我倆要是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好嗎?有什麽好的?
徐恪欽無聲地質問,可郭嘯沒能回答他的問題,下一秒,他猛地睜開眼睛,眼前無盡的黑暗將他淹沒,良久,窗外的喇叭聲才將他拉回了現實。
徐恪欽抬手捂住了眼睛,猛烈地喚著氣,心跳也在加劇,他跳下床,打開床頭燈,從行李箱裡翻出了那支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