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號碼，又隱約覺得有些眼熟。

　　顧念辭接了電話，那邊傳來噙著笑意的溫和聲線：“我是童程。”

　　怪不得這號碼眼熟。

　　顧念辭笑著道：“我聽出來了，童老師。”

　　童程笑了一聲，道：“哦？我聲音這麽好認的嗎？”

　　顧念辭邊走邊道：“挺好認的啊，你的聲音蠻有辨識度的，而且很紳士的感覺，跟你的小說很不一樣。”

　　童程笑了下：“哦？我的小說是什麽感覺？”

　　顧念辭語氣輕松地調侃道：“童老師你逗我呢，這還用我說嗎？”

　　童程聲音聽起來很開心：“沒逗你，就想聽聽你的看法，不過這個可以等會說，考了這麽久餓了吧？你晚上想吃什麽？”

　　這個天氣，顧念辭其實沒啥胃口，本來想隨便買份酸辣的涼皮涼面之類的，但跟童程吃飯，兩人一人端著一份涼皮坐在小店裡，想想感覺不太搭，於是貼心地道：“我都可以。”

　　童程那邊似乎是略略想了幾秒，道：“有什麽忌口嗎？”

　　“不吃香菜，其他沒什麽忌口。”

　　童程慢悠悠噙笑「嗯」了一聲，道：“這附近的店也不多，我知道有家私廚很不錯，做法餐的，離這邊不算很遠，開車過去半個多小時，怎麽樣？”

　　顧念辭抿了抿唇，沈寧深雖然考試前吃了些，但估計考完還是會有點餓，他想等會陪沈寧深一起吃點宵夜，於是道，“不用那麽麻煩的童老師，就附近好了。”

　　童程那邊微頓了一瞬，接著又是含笑的溫和聲音道：“好啊，附近有家西餐廳也還不錯，西餐廳可以嗎？”

　　顧念辭道：“當然可以。”

　　童程道：“那我把地址發你，我們店裡見。”

　　顧念辭應了聲「好」，便掛了電話，童程很快就發來了位置，顧念辭看了下，西餐廳在商業街的最東端，幾乎是離考區最遠的那塊地方。

　　他邊往那邊去，邊發消息跟沈寧深說了下，等他到了餐廳，服務員就仿佛認識他似的立即迎了上去，領著他進了包廂，包廂內只有童程，穿著和前幾次都不太一樣，這會穿的是一件短袖帽衫和運動款短褲，乍看之下看不出是個三十多歲的人，反而有幾分大學生的感覺。

　　顧念辭一進去，童程就立馬站了起來，給他拉了下椅子，極為紳士。

　　只是顧念辭自己也是男的，被這樣紳士對待有點不太習慣，他訕笑了下道：“謝謝童老師，不用跟我這麽客氣的，我自己來就好，您坐吧。”

　　童程聞言輕笑了下，溫文爾雅得很，他在顧念辭對面坐下，溫聲道：“那你也不用叫我童老師，顯得生疏了，就叫我童程或者童大哥都可以。”

　　顧念辭也不拘謹，直接喊道：“童大哥。”

　　“好，那我可以叫你念辭嗎？”童程問道。

　　“可以啊，你叫我顧同學我還怪不適應的。”顧念辭語氣逐漸放肆起來。

　　童程眼角微彎，將菜單推給他：“念辭，你看看想吃什麽？”

　　顧念辭拿著菜單點了幾道，童程又加了幾道，接著童程拿過酒水單，保養得頗為好看的手指點了點其中一個酒飲道：“這個調的很好喝，要不要試試？”

　　童程的小說和隨筆裡常提到酒，一看就是那種對酒很有研究的人，顧念辭心想既然他都覺得不錯，那應該是很不錯了，便點了點頭要了一杯。

　　食物上來的很快，兩人邊吃邊聊著，童程說話風趣，雅士的風范和嬉皮士的尖銳戲謔各佔一半，這本身就很對顧念辭喜好，再加上顧念辭發現，自己喜歡的東西，童程都能說道出個一二來，幾乎是信手拈來成文章的感覺，這就更對顧念辭胃口了，兩人越聊越歡，顧念辭到後面也越來越放肆，直接跟童程開起玩笑來。

　　童程噙著笑，給他又倒了一杯酒，顧念辭不愛吃太鹹，今天這一餐對他來說稍稍有點鹹了，這酒飲喝起來又像是小甜水，他便直接當普通飲料喝了，連喝了好幾杯解渴。

　　相聊甚歡之下，童程往顧念辭這邊移了移，坐近了些，顧念辭也沒覺得有什麽奇怪，反而覺得坐近些聊起來更方便。只是聊著聊著，顧念辭覺得有點熱，明明是空調間裡，他額頭卻微微冒了些汗。

　　“好熱啊，空調是不是壞了？”顧念辭看了下空調，顯示還在正常運轉，他又看了看童程，童程看起來一點都不熱的樣子。

　　童程道：“熱嗎？我倒還好。”他說著伸手碰了下顧念辭額頭，雪白肌膚上的一滴汗落到了童程的指腹。

　　顧念辭身體不由向後避了下，眉心飛快地蹙了蹙。

　　即便跟童程聊得很開心，對童程也很喜歡，但肢體上的碰觸還是讓他難以遏製地覺得排斥。

　　別說童程，就連跟他做了這麽多年朋友的蕭意碰他，他都不怎麽喜歡，蕭意也一直記著他這個習慣，平時說話的時候基本不會隨便去碰他。

　　童程注意到他的閃避，瞳孔眯了眯，他大拇指攆著食指，輕輕揉開那一滴汗，接著笑著道：“你都出汗了，看來是挺熱得，我把空調再調低一些吧。”

　　顧念辭雖然厭惡別人碰他，但也沒到無理取鬧的地步，不會因為別人不小心碰了他下，就連坐對方、怪罪對方。

　　因此顧念辭的反感只有一瞬，面對童程溫和關切的話，他更是不好意思指責什麽，反而有些抱歉地道：“可能是這個酒喝多了有點熱，再調低兩度吧？行嗎？你要是覺得冷就再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