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長羽在他心裡的身份已經在不知不覺裡改變了,從毫無疑問的“我的陣營”裡劃到了中立位置,並在他頭上標注了一個問號。
余宴川私心裡希望一切只是他多想了,可現實證據是客觀存在的,哪怕他再不願接受也不得不承認,余長羽一定在整件事裡扮演了一個立場未知的推動角色。
他沒有將這些說出口,只是說:“我知道了。”
他把鑰匙收到口袋裡,將夾層關好,又趁此機會搜了一遍其他地方,直到確認沒有其他隱藏空間的存在後才走出辦公室。
拿一把別人家的鑰匙開別人家的門,余宴川在國外不敢莽撞行事,好在還有盧律師可以谘詢。
盧律師幾乎成為了他的私人客服,余宴川劈裡啪啦地打字給他發消息:我在國外私闖民宅犯法嗎?
半分鍾不到,盧律師便回復了他:是指那棟余興海先生的房子嗎?那是您父親的房子,您拿著鑰匙進去不算私闖民宅。
挺好,差點忘了這是余興海的房。
余宴川第一次做這種冒險事,他不想把這事情拖到明天,生怕自己到了晚上細想覺得不妥就此放棄。
他當機立斷聯系了Beacher,約定了中午見一面。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表述不夠清晰,B就像打了雞血一樣,將本次行動理解為了潛入他人住房偷取重要情報,提前了十分鍾就到了約定地點。
B長了一張稚嫩的娃娃臉,於小姐說他已經23歲了,但余宴川每次見到他都好像是在帶孩子。他穿了一身黑,脖子上掛了一副時髦的墨鏡,正抱著一台筆記本電腦坐在余宴川的車子後排,激動地壓著聲音:“前面十米向左轉。”
余宴川打著方向盤,頭疼得不行:“我自己會看導航。”
“那不一樣,這樣更有氛圍。”B向前一撲抱住駕駛座座椅,屏氣看向前方,“小心點。”
余宴川踩下刹車,把車停在公寓前的停車位裡:“這是我爸的屋子,小心誰啊。”
他解開安全帶正要下車,B連連拍著車窗,遞出一對藍牙耳機:“余!把這個戴上。”
“這什麽?”余宴川接過來,沒等戴上,就見B又從自己的背包裡翻出來了一個比普通手機稍大一圈的平板。
“這個耳機咱倆可以通話,”B眼睛亮晶晶地給他講解,“這個板子你拿著,前置後置都能拍照,有USB接口,不管插上什麽我這邊立馬就能解讀,要是被人逮到了,你就連按五次關機,可以一鍵格式化,刪得一乾二淨。”
余宴川張了張嘴,沉默一下才說:“你不跟我一起進去嗎?”
B似乎沒有想過還有這種選擇:“啊?技術型人員一般不都躲在幕後嗎,在你逃亡的時候給你指路……”
“這是我爸家。”余宴川俯下身,對上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我用不著跑路。”
“我跟你進去也幫不上什麽忙。”B往後縮了縮,換了一副訕訕的笑,“礙手礙腳的。”
余宴川盯了他一會兒,奪過他手中的平板,轉身獨自走向公寓樓。
“喂喂喂,呼叫余。”他剛走出去三步遠,耳機裡就傳來了B緊張兮兮的聲音。
余宴川被他吵得頭暈:“閉嘴。”
他空手上陣,端著一個平板就沒地方揣手機,余宴川又返回去,把手機順著窗戶丟進去:“幫我拿著。”
林予家所在住宅區都是獨棟,他走到院子前敲門,四面沒有瞧見來人,門內也無人應聲。
鑰匙一轉便將門打開,大門發出“吱呀”一聲,余宴川緩步走了進去。
“內部情況如何?”B眼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後,壓低聲音在耳機裡問。
余宴川沒有理他。
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複雜心情了。
所有家具上都蒙著一層防塵布,四面窗簾拉得嚴實,屋裡昏暗中除了成片的淺白色半透明的防塵布,什麽都看不到。
他低下頭,地板上也落了一層灰,看來這個屋子裡已經許久沒有來過人了。
余長羽說他沒有進來,看來是真的。
余宴川摸索到客廳燈開關,發現屋裡早已經拉過閘,所有電器都用不了。
他打開平板前置的手電筒,強光頓時照射出一個明亮的光圈,說是搬進來了一個太陽也不為過。
“我的天,余,你在裡面幹什麽?”B忽然說。
余宴川正往臥室走:“沒幹什麽啊。”
“從外面看上去像要爆炸了,你要不……把手電光往下調一檔吧。”B說。
余宴川沒拉窗簾就是為了掩人耳目,誰能想這手電筒威力如此高,他把亮度調低一些,照向窗邊的一張桌子,減弱的燈光給屋內平添一絲陰森,還真有點做賊心虛的意味了。
桌子上有些課本書籍,總算讓這個冰冷的屋子裡多一些人味。
他拉開抽屜,裡面鋪滿了各種試卷和草稿紙,余宴川隨意扒拉幾下,試卷上的姓名欄寫的是Lin。
沒有什麽可用信息,他找的有些不耐煩,對B說:“你能不能掃描出來這屋裡哪裡有電子設備?”
B說:“還沒有開發出這麽先進的功能……你把攝像頭打開給我看看唄!裡面情況如何啊?”
余宴川不理他,轉而去了另一間臥室。
床鋪都已經收拾走,只剩下光禿禿的床板,櫃子裡大多是些沒用的雜志,還有角落裡幾個從首飾上掉落下來的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