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裡任性?”譚栩不卑不亢地笑了笑,“沒做什麽大事,有時間來找我談還不如和您的大少爺談。這事情到現在已經不是我能插手的了,何況我也不會插手。”
他輕飄飄掃了眼駕駛座,轉身要離開。
“你哥哥應該教你不要感情用事。”羅叔音量沒變,但仍能穿過喧囂的大街直達耳中。
看來羅源在射擊館把他惹急了這事情,羅叔果然是知情的。
譚栩駐足,轉頭對他說:“叔,我要是真感情用事,在酒吧鬥毆那天晚上,羅少爺就從派出所裡出不來了。”
駕駛座和副駕的門應聲而開,走下來兩個身著黑衣的男人,臉上掛著橫肉,羅叔沒有再阻止,只是與這兩個保鏢一樣的男人一同沉默地向他看過來。
譚栩適時收斂起臉上的表情,旁若無人地繼續向前走,紅綠燈剛好躍動到綠燈,他徑直走過了街。
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過來,羅叔此行應該不是專門來堵他的,看車子的來處,大概是剛約見了譚鳴,從龍鼎酒店回去的路上剛巧遇到了他而已。
既然如此,也就無需擔心什麽被人敲暈帶上車的戲碼了。
走過馬路後他狀似無意地轉頭看了一眼,黑色邁巴赫已然駛走,連一串車尾氣都不留。
能讓往日裡隻手遮天的羅叔親自來龍鼎酒店,看來這次羅家元氣大傷啊。
正是午餐時間,龍鼎酒店內還算熱鬧,譚栩推門進去,向前台要了充電寶。
譚鳴辦公的地點不在酒店大樓內,要穿過酒店小花園向裡,走過去還得有五分鍾左右。
大堂裡開了十足的冷氣,譚栩一面往裡走一面開機,百分之一的電量勉強支撐著屏幕亮起,手機自動連上了酒店的WiFi。
隨之彈出的消息框讓他猛然停住腳步。
余宴川在兩個小時前給他發了三條消息。
譚栩在看到他的名字時無可避免地回憶起了昨晚昏黑的房間,落雨般從天而降的塑料珠,還有那個輕飄又模糊的吻。
他立刻點開消息,在微信進行緩衝的過程中聯想到了無數可能性,數不清的結局在眼前轉了一圈,但他什麽也沒捕捉到,只是定定地看著手機。
兩個小時前,中午十一點五十。
余宴川:中午回來?
下一條是半個小時之後,言簡意賅的一段話:空中管制,我今晚去曼城的航班取消了,改簽了下午兩點的。
最後一條就在十分鍾前,只有短短四個字:不好意思。
譚栩讀了三遍才能讓大腦運作起來,幾乎無法理解這幾句話。
余宴川要走了?
“不好意思”四個字明明沒有前言沒有後語,可他居然能夠在一瞬間領悟到其中的涵義。
是因為余宴川遲遲沒有收到他的回信——所以以為他在生昨晚的氣,故意和他冷戰。
手指冰涼得仿佛剛從冰箱裡撈出來,譚栩想都沒想就回撥了他的電話。
不管什麽想通沒想通、曖昧不曖昧了,當務之急是不能讓這個誤會漂洋過海。
他說不上來的急切,他們之間相隔的路可以慢慢走,但譚栩不願意讓這段路上有因誤解而產生的錯過。
譚栩飛快掃了一眼酒店大堂的表,一點五十三,距離起飛還有七分鍾。
他不知道余宴川的航班需不需要轉機,可就算是直飛曼城也要五六個小時後才能重新聯系上,他一刻也不想等。
電話裡沒有對方已關機的提示音,譚栩幾乎是屏住呼吸,每一聲撥號音都像是沉重地響在心底。
他甚至在這一刻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腦子裡在幾秒內就寫出了百萬字長篇巨著,比如余宴川下定決心和他一刀兩斷後把電話微信一起拉黑,不得已的錯過後兜兜轉轉又是許多年過去,自此正式拉開晚八點狗血肥皂劇的戲幕……
“嘟……”
第26章 鏈接
“喂?”
譚栩被這句熟悉的聲音拉回現實,電話那一端聽上去有些混亂,他長話短說,用最快的語速講道:“我的手機沒電,剛剛才看到你的消息。”
對面沉默下來,譚栩懷疑了一下是不是他沒有把話講清楚,又說:“不是故意沒回你。你現在就要走嗎?”
“我……”余宴川剛發出來一個音節,一個女聲便蓋住了他的聲音,“先生,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請您關閉電子設備。”
“好的。”余宴川短促地應了一聲。
飛機上大概真的很混亂,譚栩自認為酒店大堂已經很熱鬧了,居然還比不過余宴川那邊的背景噪音。
余宴川很快速地說:“我……知道了,落地後再說吧。”
“落地。”譚栩低聲歎了口氣,“你怎麽走得不聲不響的。”
這句低語順著聽筒傳了過去,余宴川居然聽得一清二楚,他說:“我找過你了,你不是沒人影嗎?”
仿佛是兩個倒霉怨男。
“我……”譚栩一口氣卡在喉嚨處,他在混亂間隙補了一句,“我不知道你要走啊。”
“先生,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空姐再次出現在面前,聲調平穩字正腔圓,還順手扣上了行李架的蓋子。
余宴川一個頭兩個大,不得不終止了和譚栩的相互怨懟:“我先掛了。”
他沒聽清譚栩說了什麽,直接點了掛斷。
按下電源鍵的一刻,余宴川仿佛關閉了他與安城的全部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