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能想到的APP挨個點了一遍,齊刷刷全都需要登錄驗證碼。
難道在設計之初沒有人考慮過沒有SIM卡的人嗎?
譚栩維持這個姿勢太久,手都有些僵硬,他稍微轉了轉身子,打開了音樂軟件。
天無絕人之路,音樂軟件有遊客模式。
譚栩頂著一串隨機號碼,憑借記憶輸入了余宴川的音樂帳戶名稱。
這個ID還是他曾經和余宴川在宣傳部共事時得知的,某次籌備學院晚會,余宴川用自己的手機連接了音響設備試驗,手機屏幕被投射到了背景板上。
譚栩無意中瞥到了他的名字,畢竟ID叫“爹品味不一般”,想不記住都難。
萬幸余宴川一直沒有換掉這個高雅的昵稱。
譚栩點開了他的聊天框,生怕余宴川看到了以為是什麽陌生人騷擾,先在開頭亮明身份。
“我是譚栩,至於為什麽在這裡和你對話,情況有點複雜,回頭再細講,收到記得回復我。”
他為了自證身份,又舉著手機想要自拍一張照片,轉身找角度時,意外發現這陽台的架構很神奇。
兩層樓之間架著一個牢固的凸起,譚栩探頭研究一會兒,發現那裡原本是要建起一圈圍欄,作為半露天陽台的外圍。
但這棟房被譚雲鋒改造過,陽台變成了內包式,這幾處基點也就沒有用處了。
剛好可以踩著跳到一樓。
譚栩當即制定了一個完美的出逃計劃,隻待時機到來。
自拍一事被他遺忘在了一旁,最終發送給余宴川的便只有一條自稱是譚栩的不明消息。
余宴川看到消息時已經是幾個小時之後了。
飛機按時落地於安城機場,在這條看上去親切許多的跑道上滑行著,廣播裡放起了舒緩的音樂和歡迎來到安城的雙語播報。
十幾分鍾後艙門打開,旅客接連踏上長長的到達連廊,正式宣告這趟跌宕起伏的旅程結束。
余宴川疲憊得半步路都走不動,夾在人流裡走到行李傳送帶前,等著取下托運行李。
他原本沒叫任何人來接機,但是余長羽非要來,他也拗不過。
林予跟在他身後,在到達大廳停住了腳步:“我跟你們不順路,我坐地鐵走吧。”
余宴川知道他的顧慮,猶豫一下:“不礙事的。”
“不用。”林予戴好帽子,對他笑了笑,“我先走了,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余宴川不想自討沒趣,沒有強硬地挽留。
他看著林予的背影淹沒在進站口,又出了一會兒神,才拽著行李箱上了樓。
余長羽說是在地面停車場等待,但余宴川沒走出多遠就見到了站在出口處的人。
兩人四目相對的一瞬,一陣不自在的尷尬蔓延開來。
余宴川極力忽視這種尷尬,走近一些,主動開口:“怎麽在這裡?外面怪冷的。”
余長羽一言不發地接過他的行李箱,轉身前看似漫不經心地望向他身後。
“林予坐地鐵走了,他說和我們不順路。”余宴川說。
“不順路?”尾音向上挑起,余長羽像是只是提出了困惑他的疑問,沒有絲毫其他含義。
余宴川有點卡殼,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我也不知道他住在哪裡,應該在學校附近吧。”
失敗的接話。
余長羽沒再說下去,好像剛剛那三個字的提問不曾被問出來過。
余宴川生怕他問起自己的感情生活,一路都閉著嘴沒有主動說話。
車子從機場駛離,順著熟悉的街道向市中心的方向而去。
“回家還是回出租屋?”余長羽問道。
這問題裡仿佛有龍潭虎穴,余宴川不知道怎麽回答,思忖片刻:“你建議呢?”
“這時候想起來問我的建議了?”余長羽看著他,往日常如沐春風的笑臉此時冷冰冰。
余宴川也乾巴巴地笑了笑。
“先回家看一眼,你要是還想回出租屋住,就把行李箱放後備箱,空手上去。”余長羽說。
“不用。”余宴川立刻改口,“回家住。”
他這段時間得在家裡盯著,萬一余興海那邊有什麽風吹草動,他也好及時應對。
進了外環線後便有些堵車,余宴川在龜速挪動的車流間隙看向街道兩側,許多商鋪的門上貼著聖誕節的裝飾貼紙。
錯過了平安夜,不知道聖誕節還能不能見到面。
余宴川打開了微信,譚栩還是沒有回復他的消息。
他百無聊賴地支著腦袋,看著比果醬更粘稠的路口。
一個綠燈,直行和左拐的車交錯著走幾輛,放個屁的時間都沒有就又變成紅燈,九十秒,八十九秒……
余宴川想起來問問林予到家沒有。
排成長串的十字路口,連成片的車尾燈,從遠處看像灑滿了辣椒面烤得亮晶晶直冒油的羊排……
林予說他剛剛到家,又問你到了沒有啊現在晚高峰,余宴川說沒有我還在堵車。
車子又向前挪了幾個位置,這個角度能看到站在路口中間的交警了,肩膀上挎著閃光燈,和兩側燈火輝煌的高樓相映成輝……
余宴川打開了藍牙,連上車載音響,準備放些曲子聽聽。
他打開了音樂軟件,發現私信裡有一條未讀。
發信人的ID是一串亂碼,對方說他叫譚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