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同居真的是增進彼此了解的重要途徑。
第42章 沙灘
“我知道你的意思,”譚栩從口袋裡摸出來一塊薄荷糖,撕開包裝塞到嘴裡,“我想說的是……你現在可以來去自如,想在哪裡發展就在哪裡發展,但是幾年後你想過沒有?”
余宴川松了松油門:“我想過,也許是我們的出發點相反吧,對你來說一切都是從後向前倒推,比如你想要一段白頭偕老的感情,就在感情的最開始、在現在——斬除掉所有可能會阻擋目標實現的因素。再或者是事業的發展,你讀研、留學,也是為了實現接手公司的目標,對吧?”
他看到譚栩沒有反駁,便繼續說:“但我的生活是從前往後推,是順其自然、愛怎麽樣怎麽樣,你留學的話我就在分公司乾幾年,你如果回安城,那我就直接回去經營花店,這些選擇對我來說都一樣,沒差。”
譚栩斜斜靠在椅背上,歪著頭從後視鏡裡看他,舌尖裹著薄荷糖轉了幾圈。
就在余宴川以為他會一直沉默下去時,他忽然說:“但我會覺得是我耽誤了你。”
“為什麽?”
譚栩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因為我知道你的能力不比余長羽差,你可以做得很好、走得很高,如果你選擇走哪條路只是因為我在哪裡,挺不值的。”
這是譚栩第一次當著他的面說出這些話,余宴川說不吃驚都是假的。
他握著方向盤,半天才吭哧出一句話來:“為什麽要這樣想?值不值是我說了算,選擇是我心甘情願的,我又沒失去什麽。放手不管公司只是因為我懶得管,開花店也是因為我願意……你倒是也沒那麽大的面子能讓我真放棄什麽我想做的。”
譚栩聞言,側過臉瞪著他。
余宴川抽出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腦袋:“別把我當金絲雀,我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你覺得是遷就的事情,對我來說只是我樂意而已。什麽時候遇上了不樂意的事情,我會跟你直說的。”
譚栩含著薄荷糖,一咬牙看起來氣鼓鼓的。他瞪著擋風玻璃前一望無際的公路看了一會兒,才反問道:“我沒那麽大面子?”
“不是……”余宴川失笑,“我隨口說的,你面子比誰都大,連花店名字都是為了你起的。”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車行至此,前方隱約能聽到海水翻湧的聲音了。
譚栩覺得自己有些別扭,明明他怕的是“面子太大”,但親耳聽到余宴川否認,又有些似有若無的不服氣。
這個顧慮是他從前沒有向旁人提起過的,因為說起來很不好意思,又容易被誤解為自作多情。
但他此時隻覺得還好說了出來,否則憋在心裡總是如鯁在喉,他不舒服,余宴川也不舒服。
走過一個岔路口,公路盡頭是海岸礁石堆出來的一小塊高地。
余宴川把車停在一旁,兩人走下來,再向前幾百米就是礁石高地的邊緣。
高地之下是礁石與泥沙交錯的過渡地帶,雜草在岩縫裡長得茂盛,縱身一躍便能跳到下面,向前是廣闊的一片沙灘,沿海岸線看去一望無際。
遠處只能看到零星幾個攝影師,正坐在各自的板凳上舉著長槍短炮,曙光鋪滿了天際,太陽頂在海平面下,將要破土而出。
海風帶著潮濕清爽的水汽迎面而來,余宴川眯起眼睛望了望碧藍色的汪洋,轉頭遞給譚栩一隻手。
“還以為趕不上了。”譚栩牽住他,一起向沙灘的方向走著。
礁石堆疊,走起來有些硌腳,他們相互攙扶著走過這段坎坷路,跳到了大片細沙上。
“怎麽會趕不上,我掐好時間的。”余宴川眺望向破曉晨光的來處,緩緩升起的旭日露出一圈金邊。
風將發絲吹起,早上本就沒有打理好的頭髮被吹得凌亂,余宴川潦草地向後抓了一把,專心看著日出。
剛冒頭的金色邊緣散發出耀眼陽光,打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落在並不洶湧的浪花裡,隨著波浪潛入海底。
徐徐海浪聲配合著日出,他抬起手臂,對著灑向曼城的第一縷陽光揮手。
“如果我坐著飛機永遠追著太陽跑,我的世界裡也就永遠沒有明天。”
“明天只是一個時間概念,日升日落是這個概念裡的衡量尺度,哪怕看不到日落,日子也在一天天流逝。”譚栩說。
余宴川轉頭看著這個煞風景的人。
漸出水面的太陽照亮了這片天地,為他飄揚起的發絲鍍上一層金光,譚栩繼續說道:“不過這樣想的話,跨越時間就不是聽上去遙不可及的事情了,無論是看遍每個日出日落還是永遠到不了明天,我們都在一起。”
海面在金燦燦的晨曦之下映起星星點點的光,他們沒有人說話,只是在這一刻心有靈犀地對視一眼,偏頭落下一個吻。
這個吻很輕柔,仿佛動作再激烈半分都會打破這個美好的氛圍,朝光照在臉龐上,他們完成了一次格外珍重地親吻。
“好了。”譚栩順著他的下巴和脖子吻下去,輕聲說著,“你的頭髮掃到我臉上,好癢。”
余宴川微微揚起頭看向遠處,一輪初升的金紅色太陽懸在海面上,曼城的白天來了。
“喜不喜歡看日出?”他把埋在頸窩裡亂親的人揪起來。
“喜歡。”譚栩笑著,“要不要再散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