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他的心思飄忽過於明顯,林予沒再開口和他搭話,兩個人推著車擠在人群裡,來到了人牆密不透風的果蔬區。
譚栩終於開了金口:“水果晚上回學校買拚盤就行。”
“嗯?但是我看這個橙子很好吃的樣子,你要不要?”林予捧起了一個黃橙橙的果子。
“不用了”三個字剛到嘴邊,譚栩眼風一掃就看到了蔬菜架對面正低頭撿西紅柿的余宴川。
任由身後人流匆匆,余宴川八風不動地站在那裡,西紅柿被他挨個捏過去,半天才能挑出來一個放到塑料袋裡。
譚栩咳嗽一下,但聲音很快淹沒在人海中。
余宴川一直到數滿了六個西紅柿才抬起頭,冷不丁和對面的人對上眼神,他下意識吸了口氣。
買個菜都能碰到譚栩,緣分這種東西信不得啊。
站在一旁的林予循著目光望去,眼睛看著余宴川,話卻是對譚栩說的,他笑道:“朋友嗎?”
余宴川這才發現這裡站了個人,他挑起眉淡淡掃了一眼,直覺這人和他氣場不和。
看樣子應該也不是譚栩的什麽小男友,因為譚栩沒有對這人的話做出任何反應,一直在陰著臉盯著自己。
余宴川奇妙地讀懂了這種眼神,譚栩在說趕緊把老子帶走。
“挺巧的。”余宴川視若無睹,對男生笑了笑,“我有事先走了。”
“什麽事啊?”譚栩叫住了他。
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非常符合譚栩在人前的形象。
余宴川把西紅柿放到購物車裡:“回家打豆漿。”
他推著車要擠去旁邊的電子秤稱菜,途徑林予身邊時還是沒忍住說了一句:“這種沃柑拿水泡的,轉天就爛。”
即便身邊嘈雜一片,他還是聽到男生小聲“嘖”一聲,但抬眼時仍舊是笑意盈盈:“不太會挑。”
譚栩見他要走,往後退了半步,不動聲色地一腳踩進他兩腿中間:“那應該要買哪種呢?”
開始威脅了。余宴川裝作沒有注意到,收回左腿,被譚栩反應迅速地絆了一下,腳腕一轉把他別在原地。
腳底下兵荒馬亂,但面上還是平靜如常,余宴川從燈光下的一片金黃色沃柑裡隨意拿了一個,在手中拋了拋:“挑這種底下凹進去的,凸出來的不甜。”
他輕輕揚手拋給林予,開始一門心思和譚栩作鬥爭。
緊接著就聽到一段優美的手機鈴聲。
兩個人同時愣了愣,譚栩拿出手機,目光在來電顯示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直接掛斷。
三個人再次陷入相對靜止,但因為這個電話的打岔,氣氛不像剛剛那樣詭譎不定。
“有人找你嗎?”林予問道,“那你先去忙吧,我一會兒結了帳直接回學校了。”
余宴川聞言立刻抽出腿,轉身就走。
這一次沒有攔路虎再纏過來,他聽見譚栩禮貌得體地道了謝,還囑咐了一句記得開發票,之後匆匆向著出口處去了。
背後投來一道似有若無的視線,余宴川自顧自慢悠悠地溜達著,沒有回頭。
這個學弟他有印象,應該也是宣傳部的,似乎是大二轉專業之後學生會補錄時進來的,那時候他已經畢業,兩個人沒有直接打過照面。
剛剛那電話……他瞥到了來電人,是譚栩那個恨得牙根癢癢的親哥哥譚鳴。
合租以來他一直沒有問過譚栩為什麽暑假不回家,不過猜也能猜得八九不離十,多半跟這位好哥哥有關。
余宴川不想摻和進譚栩家的那些破事——雖然他幾乎可以肯定,半年前的那倆759白車應該和譚鳴有關。
不然不會這麽巧,前腳停在譚家的酒店前,後腳就來剮他。
他今天來超市主要為了買點生活用品,比如殺蟲劑。
譚栩以後晚歸大概率會成常態,他實在禁不住一批一批的蚊子進家門,乾脆在門口放瓶殺蟲劑,誰晚上進屋前先站在外面噴一圈。
他拎著一袋子菜和一個殺蟲劑回家,打開門就看到譚栩正坐在沙發上抱著個筆記本電腦。
余宴川第一次見他坐在客廳裡,剛要說話,就聽到身後的門被人敲響。
殺蟲劑還拿在手裡,余宴川和譚栩對上眼睛,他說:“不是我敲的。”
“我知道。”譚栩無奈地說,“誰啊?”
余宴川從貓眼往外看了看:“是……譚鳴啊?”
他直接把門打開,門外站著一個差不多高的男人,穿了一身仿佛沾不上任何一絲灰塵的筆挺西裝,就連頭髮絲都散發著上流社會優等生的氣息。
譚鳴和譚栩除了都長得不錯之外沒什麽相似的地方。
譚鳴站在樓道裡,和他隔著一道門,目光犀利又不帶多余情緒。
門都開了,人都面對面了,譚栩還盤腿坐在沙發上,非常平靜地說:“你裝不在家不就行了?”
余宴川換了一隻手拿殺蟲劑:“你他媽剛才說話那麽大聲,聾子都聽見屋裡有人。”
兩步之遙的譚鳴垂下眼皮,看向他手裡的殺蟲劑。
余宴川往旁邊讓了讓:“你要麽進來要麽關門行不行,就那麽幾隻蚊子全進屋了。”
他說完,把殺蟲劑隨便放到角落裡,拎著地上的購物袋去了廚房。
譚鳴走進屋裡,皮鞋在理石地面上輕踏出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