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栩想了一圈,得出的結論是這一套流程不適合他們兩個。
“你會談戀愛嗎?”他問道。
余宴川微仰起頭,這個角度看起來有幾分居高臨下的意味,寬松的T恤衫領口敞開著,露出的鎖骨上隱隱可見片片紅痕。
他像是有些不解,卻扯出了一副戲謔的表情:“談戀愛有什麽定式嗎?隨心就可以了。”
又不是像“我一定要考上xx學校”一樣成為某個既定目標,談戀愛本身也並不是為了談而談,戀愛的出現是因為心動和喜歡,一個完完全全由情感驅使出來的產物要什麽目的。
隨心就好。
譚栩認真想了一會兒,他坐起身,手指一轉將余宴川唇邊的煙夾走,低頭吻下來。
這一次的吻很輕,他退開一點,從余宴川的眼睛中看著自己的倒影。
他忽然很想打碎這個倒影,便抬起手勾住他的脖子,兩人一同倒在床上。
分明以前也總是挨得這麽近,可譚栩仿佛是第一次感受到彼此相觸碰間的溫度,他翻身而上,這種迅速升溫的熾熱快要將遍體灼傷。
余宴川看著近在咫尺的人,氣氛烘托到頂點,他很想問一問為什麽以前不願意接一個吻。
但他其實對答案心知肚明,他不知道這個答案對譚栩來說算什麽,但起碼他自己已經不在意了。
下一秒譚栩再次俯身,嘴唇貼在他的頸側蹭了蹭。
余宴川歎了口氣:“憋壞你了吧。”
譚栩的動作一頓。
大學生就是精力旺盛啊,連著趕路那麽久,還能如此積極地做這些事情。
但余宴川不得不承認這一次做得神清氣爽,他感受到譚栩心裡帶著不知從何而起的不痛快,動作都肆無忌憚了許多,但他自己倒是非常痛快,這種一拳砸開窗戶紙的感覺很過癮。
視線難以聚焦,他只聽到譚栩在耳邊說:“對不起,不會再瞻前顧後了。”
余宴川說不出話來,他在恍惚中想,經過了瞻前顧後的分別,兜兜轉轉一圈還能再湊到一起,也算是體現了愛情的偉大了。
戀愛中的譚栩多了些從前沒有的癖好,比如喜歡像小貓一樣親個沒完,再齜著牙放一些狠話。
但余宴川將這些狠話一律歸為調晴。
結束後他們並排躺在床上,安靜下來時窗外的鳥叫與蟬鳴都變得清晰,余宴川莫名覺得心底空落落,像踩空後跌在了空中飄的浮雲上,看起來是一大團毛茸茸的白棉花,其實內裡全是水汽和浮塵,壓根托不住人。
他不知這種感覺源起於何處,表白也表完了,心意也互通了,但總是有什麽地方不對一樣。
余宴川側臉看向譚栩,譚栩坐起身,將丟在地上的衣服扔進髒衣籃裡,向門外走去:“我聽到你的手機響了,拿來看看。”
“嗯。”余宴川說。
看來譚栩也有同感,甚至別扭到連溫存片刻都撐不住,找個借口就溜,那就並不是他在多想。
余宴川閉上眼睛仔細品味著,他們似乎都沒辦法很快地適應這種關系轉變,別人走到這一步是水到渠成,他們更像是在走談戀愛的流程。
他福至心靈,頓時理解了方才譚栩的不痛快從何而來。
是“我並不想和你做別的,我隻想純情地談個戀愛”和“可是讓我隨心的話,我很想和你做別的”之間的矛盾。
這種矛盾的形成過於複雜,沒當過炮友的還真沒法理解。
余宴川有些想笑,也算是獨屬於他們兩個的煩惱。
他看到譚栩走進來,便拍了拍床鋪:“誰的電話?”
譚栩帶著一身空調吹出來的冷氣鑽回被子裡:“Beacher,這是那天替你接電話的小弟弟?”
鑽到他身邊的動作很自然,看來出去冷靜一圈後成功消散了譚栩的別扭,他又恢復了浴室裡的黏人狀態。
“是。”余宴川這才想起來,他在去機場的路上收到了好幾條B發來的語音,還一直沒有來得及聽。
他猶豫一下,先點了語音轉文字。
但譚栩湊在他的身邊,半點都不挪開,只是直勾勾地看著他。
余宴川被他看得歎了口氣,還是點開了播放。
B一貫活力四射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凝重,他說:“余,郵箱我已經破解了,裡面有超級多的內容,有和一個國內IP時間跨度近十年的通信。”
譚栩在他點開下一個語音之前問道:“林予的郵箱?”
余宴川點了點頭。
“但是從七年前開始,他應該是換了個新的郵箱,我正在盡力破解中,但是新郵箱版本更新太快,牆也很厚,我努力吧。”
七年前,林予高一,正是他從曼城回國的前一年。
“God,我看了看他們通信的內容,郵件往來從林的小學時期就開始了,對方應該是他的雙胞胎哥哥。”
一句話如雷劈下,余宴川和譚栩都釘在了原地,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手機,一時間居然無法操縱手指挪到下一條語音上。
林予的郵箱裡是從小學開始持續近十年的郵件往來,對面是他的雙胞胎哥哥。
余宴川實在無法消化這個消息。
從林予的態度和多方面消息來看,他幾乎先入為主地接受了自己可能是林予同母哥哥的猜測。
但此時這個實打實確鑿的、由他親手搜出來的儲存器裡,是林予和他真正的“雙胞胎哥哥”的通訊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