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這個人大有問題啊。
余宴川隨手從茶幾上拿起有線耳機,拎著在譚栩眼前晃了晃:“還說什麽了?”
“林予跟你家有點淵源,余長羽來問我,是因為他在國外查到了什麽東西。”譚栩伸手去抓,耳機被人抬高拉遠。
“你逗貓呢?”譚栩把爪子撂下去。
余宴川遞過來一隻手,他借力坐起來,緊握的手卻沒有松開。
譚栩向下用力一拽,誰知對方早有防備,一時間力道僵持在中間。
手機鈴聲驟然響起,打破了相對靜止的沉默,余宴川卸了力,被譚栩一下子扯得跌進沙發。
來電是小風,他躺在沙發裡接通了電話:“怎麽了?”
“有個叫徐霏的女生找你,”小風說,“我說你不在店裡,她就留了面錦旗給你。”
余宴川還以跌倒的姿勢枕著譚栩的腿,沒顧得上爬起來,失語了一秒:“什麽……旗?”
“錦旗,上面寫著,天地之間存正氣,見義勇為好男兒。”小風字正腔圓地念著,“我掛外面了啊,店裡沒地方掛。”
余宴川眼前一黑。
“還有其他五面,印的都是這句話,但是名字不一樣,有江湖俠士響哥、帥氣公子何明天……”小風像在報菜名,“有點土,但是很真摯。”
譚栩把沉默的余宴川從自己的大腿上托起來,他翻身而上,按著他的肩膀壓進了沙發裡。
“我知道了,你收著吧。”余宴川的心思早已飄忽遠去,專心對付著譚栩的上下其手。
他掛斷電話,上衣都已經卷到了脖子下面。
譚栩專心致志地解開他的褲拉鏈,探進了一隻手。
沒等余宴川開口罵,手機再一次振動起來。
“業務繁忙啊。”譚栩還有心情打趣他。
余宴川的耐心徹底耗盡,本想關機了事,可沒想到來電顯示居然是余興海。
“你等我接完電話。”余宴川抬腳把譚栩推開一些。
譚栩抓住他的腳踝:“你接你的。”
余興海沒有針對他暴揍羅少爺一事發表什麽重要講話,開門見山:“下禮拜我跟羅家談生意,幾個小輩都在,你也來。”
余宴川扣住譚栩向下深入的手:“不去。”
“小川,這事情鬧得大,你低個頭就算過去了。”余興海難得這麽苦口婆心。
他嗤笑道:“公開場合戲弄小姑娘活該挨揍,憑什麽我給他低頭。”
譚栩掙開了他的手,徐徐動作起來。
“你總是這麽衝動。”余興海歎口氣,聽聲音很是疲倦,“我按不住這事情,羅家那少爺心氣高,跟他結下仇對你不好。聽爸一次。”
余宴川沉默下來,抬眼看著吊頂燈打在白色天花板上的片片光影。
譚栩把他系在手腕上的手鏈摘下來,上面掛著一片很小的桃粉色水晶,是他當時從招桃花的微信代購那裡買來的。
“我知道了。”他最後說。
譚栩手底忽然發力,一個激靈順著脊背而上,他倒吸一口涼氣。
“在外面?”余興海問。
余宴川憋出一個“嗯”。
余興海大概是想讓他回家住,但又拉不下這個面子來,見他連一點表示也沒有,便沒多說話。
他掛掉電話,譚栩緊跟著問:“為什麽答應他?”
余宴川抬了抬腿,低聲說:“不該答應嗎?”
“如果是以前,你不會答應。”譚栩說。
“以前。”余宴川輕聲笑了笑,“我自己捅出的簍子,怎麽說也不能讓家裡被牽連。生意場上的事,不惹沒必要的麻煩。”
譚栩看了他一會兒,眼中的情緒複雜又深不可測,把手抽出來起身下了沙發。
“哎!”余宴川被不上不下吊著正難受,罵了一聲,“這就走了啊?”
毫無做炮友的職業道德。
冷漠的背影轉進玄關,“砰”一聲關上了臥室門。
譚栩進了屋才發現手上還掛著從余宴川那裡摘下來的桃花運手鏈。
剛剛起反應起得有些快,但今天他屬實不太想折騰人。
余宴川的性格倒是變了很多,他從重逢那一日就有所覺,只是一直忽略沒有深思。
從前的他才算是真灑脫,當得上一句快意恩仇,喜歡和不喜歡都擺在臉上,沒什麽人能讓他收斂棱角。
討厭的人亳不給面子,天大的事也敢作敢當,如果是那時候的他,別說余興海喊他去低個頭,就算是天王老子親自找上門來,他也能給打得屁滾尿流。
但僅僅是半年時間。
這種妥協浸潤在生活的一點一滴裡,比如慈善晚宴那天他明明想獨自離開,余興海讓他多照顧照顧弟弟,他立刻就能改口要送他走。
還有余長羽安排的相親……僅僅是打聽幾個問題,當然不值當特地跑一趟赴約,他算是給足了哥哥的面子。
余宴川偶爾還是會露出又野又狂傲的一面,只是都被打磨成了柔和的鈍角,看起來不過是一些紙上談兵的小脾氣,再難看到當初那個踩著漂移板的恣意身影了。
譚栩拿起那串手鏈,燈照下晶瑩剔透,在牆壁上折射出幾點淺色的光。
說來也怪,他從沒覺得余宴川身上的肆意曾吸引到他,但他也確實不願意看到這個性格面的被迫消失。
昨天難能在余宴川身上捕捉到了久違的囂張,是在派出所的門口,余宴川看到有人給自己撐腰後,轉頭對著羅少爺那一個挑釁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