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一楓的興致又回來了一點,起身將相冊拿在了手裡。厚重的手感昭示了內容的豐富,喻一楓翻開一頁,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色彩明麗的合照:
穿著華麗而繁複的洛可可風格長裙的少女,身旁是她穿著騎士禮服的男伴;中間是身著旗袍但性別非常可疑的“美女”,以及穿著燕尾服被挽著手臂、滿臉不情願的宮實辰;而最角落裡,則是一個長發披垂、低著頭不看向前方的人。
他的手緊緊抓著胸前的衣襟,手臂上寬闊的大袖滑落到肘間,白皙的手臂上是漂亮的紅色飾物,綴在下方的流蘇劃出一個輕微的弧度,顯示著拍下這張照片時,他的動作是如何慌亂。
雖然從鏡頭的角度看不到臉,但喻一楓確信,這個人絕對就是穆清。
原本已經要消退的興致驟然再次升起,他興致勃勃地翻開下一頁——
“握草!”
入目第一眼是極致的紅。
穆清穿著一襲豔麗的紅衣,靠坐在水邊的青石上,赤腳去碰觸從身前經過的流水。被風吹起的衣擺下未著寸縷,幾乎將他的雙腿完全暴露在鏡頭前,只在腰腹處被他按在青石上的手遮擋,看不到再多的美景。
喻一楓盯著那雙線條勻稱的腿狠狠看了幾眼,又向後翻了一頁。這一張照片中的穆清似乎是連續了上一張的動作,半身都浸在了水中,而鏡頭也比前一張更近,近到能清楚地看到松散的衣襟下鎖骨漂亮的線條。
一張張翻下去,鏡頭越來越近,穆清的動作也越來越大膽,喻一楓看著看著,忽然對攝影師產生了濃濃的嫉妒:“要是換我來拍.......”
他下意識想象起了穆清在他的指導下,擺出更加誘惑的姿勢的模樣,忽然深吸了一口氣,向後仰躺在了床上:“再這麽下去,人沒泡到,我就先欲火焚身而亡了。”
良久之後。
直到心頭的躁動消退了些許,喻一楓才坐起身來,將相冊放回了原來的位置,又把倒下的書重新放好。雖然他很想再看一次,但為了自己的生理健康,也為了不讓穆清惱羞成怒——畢竟封面上他已經害羞到了不敢看鏡頭的程度;還是先放好吧。
躺下的瞬間,枕頭上淡淡的香味鑽入鼻腔——是穆清身上的味道。
喻一楓仰面朝上,面無表情地盯著潔白的天花板。僵持了幾分鍾之後,他無奈地歎了口氣,翻身下了床——他還是去解決一下生理需求吧。
下床時腳底傳來了冰涼的觸感,喻一楓低頭看去,發現是方才掉到地上、又被自己遺忘了的書簽。
蹲下身撿起這枚銀杏葉形狀的金屬裝飾物,他正準備站起身,眼角的余光卻忽然掠過了櫃子的下面,一片白色的東西正靜靜躺在下面。
喻一楓猶豫片刻,還是伸手撿了起來。萬一是穆清不小心掉下去的東西,撿到了還給他,大約能增添一些他對自己的好感吧。
“紙片”拿在手中的感覺頗為熟悉,喻一楓將它翻過來,赫然發現這竟然也是一張照片,只不過年代似乎有些久遠,又沒有得到妥善的保護,照片的邊緣已經泛起了淡淡的黃色,而正中間的人卻仍舊清晰。
是穆清,但卻並不是現在的穆清。
坐在琴凳上的男孩身姿挺拔,身材介於少年和青年中間,修長的手指在黑白的琴鍵上空劃出優美的姿勢,看向鏡頭的臉上是輕松而毫無陰霾的調皮笑容。窗外燦爛的陽光灑了他滿身,而後在時光的縫隙中定格。
喻一楓看著他的笑容,久久不語。
他看到過穆清許多笑容,客氣的、無奈的,亦或是帶著淡淡疏離的。但不管是哪一種,笑著的穆清永遠溫文爾雅,永遠進退有度,仿佛一言一行都在規定的框架裡,而他是框中人,不會越線一步。
可哪有人是天生就能做到這樣謹言慎行活著的?
指腹擦過少年人的笑靨,喻一楓忽然從心底生出了一絲遺憾。
如果能早一些遇到他,看著他一點點從青澀走向成熟,大概會是一段非常美妙的時光吧。
洶湧的欲望逐漸消退,喻一楓將這張照片擦乾淨,輕輕放在了櫃子上。想了想,還是掏出手機,將這張照片仔細拍了下來。
“不能經歷他的過去,看一眼總可以吧。”
他理直氣壯地將照片存進私密收藏,心滿意足地重新躺了回去。
穆清所在的樓層並不算太高,保密性卻很好,又非常安靜,關上燈便是一片漆黑,只有昏黃的路燈光亮從外側隱約透進來。
喻一楓入睡向來很快,不多時就產生了睡意,朦朦朧朧將睡未睡時,門外忽然傳來了一聲細微的輕響。
“哢噠。”
是門鎖被人從外打開的聲音,還有什麽重物落地的沉悶響聲。有涼風從門口處吹來,拂過喻一楓的額前。
他瞬間清醒了。
這個小區的安保很好,普通人沒有門禁卡根本進不來小區,一梯一戶的設計也讓人輕易到不了其他人的樓層。所以,這個時間點能夠悄無聲息地打開門走進來,隻可能是——
“別進去,雲絲,出來。”壓到極低的說話聲在門口響起,但現在四周極靜,喻一楓耳力又好,輕易就分辨出了他說的內容。
“喵——”軟糯的貓叫聲混雜著呼嚕聲,細微的“嘶啦”聲響起,是爪子劃過門板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