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從眼角滑落,她拿著已經乾透了的濕巾狠狠擦乾淨,再抬頭時,神情中已經全是決絕:“我明白了,謝謝你穆老師,我會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
穆清點了點頭,又真誠地建議道:“司女士,我們都是遵紀守法的勞動人民,沒有什麽代價不代價的,有的只是法律公開、公正和公平的製裁,要相信律師,相信正義。”
司葉能混到這個地步,自然不會聽不懂穆清的言下之意,笑得端莊又美麗:“您說的是。即使是被動的同意,我也一定會做到遵紀守法,在法律允許的范圍內做事。”
四月的清晨來的比冬日裡更早,泛白的天光從林立的高樓縫隙中傳來,又在晨風的吹拂中染上溫暖的顏色。
第一縷霞光來到走廊時,厚重的玻璃門忽然被人從內側推開了。白衣的護士帶著口罩,鬢角是細密的汗珠,布滿血絲的眼睛裡卻有一絲欣喜的笑意。
她大聲喊道:“司月月的家屬在嗎?病人恢復意識了!”
第24章 安眠
護士小姐姐說的是恢復意識,但實際上司月月並沒有完全蘇醒過來,只是有了部分心理信號,人仍舊處在昏迷中。不過因為她運氣好,跳下來時沒有損害到關鍵髒器,如果再觀察一段時間沒有危險,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
司葉喜極而泣,眼神和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司月月身上,穆清便沒有繼續打擾她,轉身走出了醫院。
早晨的微風裡帶來白日難得的清涼,穆清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額頭,想到今天早上十點鍾的語法課,不由得微微歎了口氣。在精神高度緊張的狀態下熬了一夜,他的大腦已經有些混沌,不知道能不能保證上課的質量。
心裡想著事情,穆清的腳步便不知不覺慢了下來,一直到停在他面前的車窗放下,露出一張熟悉的笑臉,他才忽然回過了神來。
“喻一楓?”穆清略睜大了眼睛,神色裡有幾分驚訝:“你怎麽在這?”
喻一楓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聽到好友通風報信,知道有個女人和穆清聊得很好才趕來的,便默默轉移了話題,答非所問道:“2分鍾前我就停在這裡了,還以為穆老師能靠著車認出我來呢,看來,我還是自作多情了。”
司月月沒有了危險,親人也來到了她身旁,穆清心裡大石落地,即便此刻有些疲倦,也很樂於和他玩點無傷大雅的小遊戲。
他推了推眼鏡,唇角掛著一點笑容,俯身湊近了車窗:“我視力不好,喻老師是知道的,你這麽寬宏大量的人,肯定不忍心和我計較,是不是?”
喻一楓:.......
還真是。
他看著穆清帶著笑容,卻難掩疲憊的神色,歎了口氣,認命似的替他打開了車門:“走吧,帶你去吃點東西,好好休息一下。”
舒適的座椅和恰到好處的氣溫讓穆清瞬間就放松了下來,車載音響裡放著輕柔的音樂,穆清瞬間就有點犯困了。
喻一楓見狀,幫他調低了座椅,柔聲道:“你先休息一會兒吧,到了我喊你。”
他話音落定,穆清卻並沒有回答。喻一楓看過去,只見這人已經閉上了雙眼,呼吸變得沉穩而悠長——穆清竟然已經睡著了。
喻一楓看著穆清恬靜的睡顏,唇角不知不覺勾起一絲笑意,說出口的話音卻輕柔如耳語:“穆清,你真的要這麽信任我嗎?你就不怕我......”
“叩叩!”
喻一楓戀戀不舍的收回盯在人家唇上的目光,一抬頭就看到外面大蓋帽的交警正神情嚴肅地看著他,比劃了個“快走”的手勢,另一手揚起一遝白色的罰單,作勢就要在他車前蓋貼上去。
糟了,忘了這是醫院門口,不能長時間停車了。
喻一楓連忙回了個“OK”的手勢,調轉車頭加入了早高峰的車流中。
*
穆清這一覺睡得很安穩,甚至做了一個不甚清晰的夢,夢裡的東西如流沙消逝,但一道仿佛從耳畔傳來的聲音卻越來越清晰:
“好,嗯,我知道了.......好,我先掛了,我一定轉告......嗯嗯,好的。”
意識逐漸回籠,穆清睜開了眼睛,頂著略有些模糊的視線,看向身邊的喻一楓:“現在幾點了?”
喻一楓剛剛掛斷了電話,被他忽然發出的聲音嚇了一跳:“我吵醒你了?”他明明已經盡力小聲說話了。
“沒有,我差不多醒了。”穆清坐起身,一條薄薄的毯子從他身上滑落,應該是他睡著之後,喻一楓幫他蓋上的。
伸手抓住了這條毯子,穆清現在的心情有些複雜。
他記得自己似乎是一個對睡眠質量極其挑剔的人,平時就連換個房間都會睡不安穩,偶爾在外面住則必須要依賴藥物,否則不論多困都睡不著——可怎麽唯獨在喻一楓身邊,說睡就睡過去了呢?
上次也是,這次也是,喻一楓是行走的安眠藥嗎?
喻一楓見他沉默地看著毯子,便解釋道:“雖然現在天氣不冷,但是在車裡睡還是不比家裡,我怕你著涼,所以給你蓋了一下。”
穆清這才意識到自己抓著毯子一直沒動,好在臉上沒有表現出來什麽情緒,只是若無其事地把毯子放在了一旁:“那,多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