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想,嘉夜裡的貨色是不是個個都這麽極品。
單末確實生得很好看,眉目烏黑,睫毛如鴉羽般纖長,鼻梁挺翹,淡色的唇緊張時會微抿起,跟兩片花瓣似的,讓人極想要吻上去。
他道,“那就先等等吧,過會就有人送衣服過來了。”
“......”單末輕輕點了點頭,又禮貌的對他道,“......謝謝您。”
一路上,單末給他說了無數次謝謝了,還總是稱呼他為“您”。
在生活裡他也算不得一個太熱絡的人,但他卻不太想和單末表現的生疏了,他俊眉微蹙,語氣還是溫和的,“不用這麽生分,以後別對我說謝謝了,就和朋友那樣叫我阿州吧。”
單末又點了點頭。
那時單末的話也不多,大抵是這些年真正能和單末說上話的人很少,在女人那裡也習慣了唯唯諾諾的附和,不然等待他的可能是連續餓上三天的肚子。
後來助理帶了一套尺碼偏小的衣服過來,單末換好了,走在他面前,正要說“您”,想到了之前他說的話,過了好半天,嘴裡才喚道,“阿,阿州……”
那是單末第一次喚他阿州,臉都紅透了。
當天他帶單末去商場裡添置了不少衣物,他打趣了一句單末要是去學校裡了,肯定很討女生喜歡。
單末只是悄悄的抬起頭望了他一眼,而後不安的攥了一下手指。
在情場上江崇州也不算是個新手了,長這麽大收到的告白情書也不少,更何況單末並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情緒,望向他的眼神裡除了感激還多了些曖昧不明的情愫,可當時他將單末帶回家,除了一時的好心,還因為和舒寧鬧了矛盾。
不過單末確實也是個合格的傭人,除了每天都將家裡打掃的乾乾淨淨,還學會了做飯等他回家。
那時他竟對這種生活狀況並不反感,反倒還多了幾分習慣的跡象。
他生出過一絲猶豫,直到有天他和朋友在外面喝酒,有人多嘴提了一句,“阿州,你該不會真對那個男妓動心了吧?”
是啊,男妓。
要是被人知道他對一個男妓有好感,確實挺丟份的。
他冷笑著回道,“怎麽可能,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看上的人是誰,他挺好養的,放在家裡就當多了個傭人。”
“你就隻把他當成一個傭人??簡直是暴殄天物,他可比傭人的用處多多了,你要是不用,那可以給我,我給你送十個傭人過去怎麽樣?”
聽見這話,他蹙起了眉頭,道,“他現在離不開我。”
那天回家,單末聽見開門聲就走過來幫他擺好了更換的拖鞋,一雙烏黑的眼睛亮起了好看的光澤,臉上也是掩飾不了的喜悅,“阿州......你,你喝酒了嗎?我去廚房給你煮醒酒湯。”
他神色略微不善的朝單末打理了幾眼,單末卻是遲鈍的沒有發覺到什麽異常,在廚房裡忙活了好半天,把醒酒湯端去他的房間時,他道,“我不想喝這些,你先回自己的房間吧。”
“......好。”單末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麽,把熱湯端回了廚房時不小心被灑落的湯汁燙到了手,也不敢呼痛。
江崇州是他唯一的太陽,他也只能去盡自己全力笨拙的討好。
單末並不知道那時男人就對他的身份有所嫌棄了。
江崇州是聽見了瓷碗打碎的聲音從房間裡出來了,見單末能蹲下身清理著破碎的瓷片,直接走了過去。
單末臉上浮現一絲驚愕,連忙開口道,“......對,對不起。”
他問,“燙傷了嗎?”
單末小聲道,“......沒有。”
大概不想成為一個累贅,所以什麽苦和疼都是自己默默的承受著。
分明手指被燙得鮮紅,食指都燙出了個小水泡,還在說沒事,江崇州讓單末先去清理了,從冰箱裡拿了塊冰先給傷處敷著,然後找到了醫藥箱,給單末簡單的上了些藥。
他道,“受傷了就要塗藥,不然這得疼上好幾天。”
青年卻是微紅了眼眶,道,“阿州……你真好。”
也不知道青年是不是傻子,分明剛才他對青年的態度也不是很好,可一點點小恩小惠就能將對方徹底給收買了。
以至於後來,單末讓他覺得太過廉價。
他並不知道,單末活得這十八年受了什麽疼都是熬過來的,幾乎沒有人會給單末的傷口塗藥,有的只有青年獨自蜷縮在不足十平米的雜物間裡,逐漸麻木的讓自己忽略掉疼痛。
正是因為他這點微不足道的好,讓單末對他更是依賴了。
阿州,你真好。
青年將一顆柔嫩的心臟完全袒露在了他的面前。
對他而言,青年似乎也不是什麽非常重要的人物,無非是當成寵物養著玩,更何況他的朋友們都知道單末是個男妓,他的心上人該是個非常完美的人,最好也不落俗套。
所以那時他就覺得舒寧挺好的。
於是他將單末袒露出的心臟棄之如履,還得在上面踏上幾腳才舒坦,這樣仿佛就能像別人證明,他才不可能喜歡這種低賤的人,都髒成這樣了,他能給單末一個住的地方都很了不起了。
要真是個陌生人倒還好,有了這種心思,他只會成為單末的噩夢。
後來的很多次,他都反覆在回憶裡去搜尋單末曾經對他依戀過的時光,愛情是個讓人晦澀難懂的東西,認識的時間長,也並不代表那種感情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