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末走神了兩秒,被男人粗魯的動作喚了回來。
江崇州問他,“你在看什麽?”
單末收回了目光,眼裡充盈著的羨慕逐漸褪去,因為他知道,這樣的生活永遠都不會再屬於他。
也許男人還能反覆用送他去念書來敷衍他,可一個人,能相信幾次謊言?
單末的瞳孔裡好似被蒙上了一層灰,車窗外耀眼的陽光與他無關,他不過是個看客,看著屬於別人的歡聲笑語,而後獨自在角落裡等待滿身傷口愈合。
見單末不出聲,江崇州捏高了他的下巴問,“我倒要看你能啞巴到什麽時候。”
“……”
綠燈亮起,助理從容不迫的啟動了車輛引擎,單末意識到車內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可他掙動的力道已經很小了,其實就算他要拒絕,能起什麽作用呢?男人該怎麽做照樣會怎麽做。
單末偶爾會想到那個還沒有來得及出世的孩子,想到一個生命從他體內流逝。
他突然開口問,“……你還記得……我們的孩子嗎?”
只是不懂得該怎麽表達,又被男人找到了能肆意嘲諷的點,“什麽我們?我和你可沒有什麽關系。”
江崇州關注的點都和他的完全不一致,他又怎麽能奢望男人會同他一樣,去在意自己唯一的親人消失。
他突然有點憎恨自己這副身體,要是他不能懷孕就好了。
他也不想……肚子裡再孕育出另外一條生命了。
見單末低垂下了腦袋,江崇州隻覺得挺敗興致的,司機快將車開回別墅了,他松開了單末的膝彎,語氣敷衍至極,“別胡思亂想了,房間裡給你放了幾本書,你要是覺得無聊就翻去看看,免得成天給我找事。”
這就是他現在用來安撫單末的話了,他覺得給單末準備幾本書籍放在房間裡,單末就該對他感恩戴德,況且生個孩子也只是要一年的時間,一年過後他承諾了會送單末去學校念書。
江崇州覺得自己很仁至義盡了。
一年後,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舒寧在一起,不用再被父母用沒有孩子的名義來捆綁他了。
剛才江崇州雖然沒有實質的做什麽,可對方玩弄他的手段也不少,單末從下車時腿都是軟的。
可他知道摔倒了沒有人會將他扶起來,強撐著疼痛走進了宅子裡,他站在門口時愣了幾下,這個地方他是熟悉的,可他卻覺得前所未有的陌生。
第一次踏入這棟宅子,是江崇州領著他進來的,他沒見過這麽寬敞明亮的房子,眼眸裡充斥著幾分驚愕。
男人笑著撫摸他的頭,溫聲問,“別害怕,這裡以後就是你的家了。”
這裡以後就是你的家。
單末將這句話真的記了很久,當天江崇州讓人給他送了不少套新衣服過來,塞滿了他的整個衣櫃。
阿姨正在家裡清掃衛生,江崇州看見後和阿姨介紹了他,晚餐是他家裡吃的,阿姨準備了六個菜一個熱湯,單末還是頭一回看見自己的面前擺放著這麽豐盛的食物,局促不安的連捧起碗都不敢。
男人給他盛了一碗熱湯放在他面前,道,“先驅驅寒,免得生病了。”
江崇州關心人的時候,確實是真情實意的,只是這種真情的保質期很短暫,單末並不知道。
男人見他不夾菜,給他夾了不少放在他的碗裡,還督促道,“怎麽不吃啊,你這麽瘦要多吃點,你喜歡吃的也可以告訴我,明天我讓阿姨去做。”
單末搖了搖頭,鼻子發澀,嗓音極小道,“我……都喜歡。”
活了這麽久,他根本就沒有挑食的權利,只要能填飽肚子,垃圾桶他都翻過,熬過許多次饑餓的人,又怎麽會不愛吃這一桌子熱氣騰騰的飯菜。
那種感情,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和表達的,因為他終於有了一個家。
卻往往回憶最傷人。
單末神色微怔,被走在前面的男人不耐煩的喚了一聲。
第45章 權利
男人俊眉緊蹙道,“站在那做什麽,不知道進來嗎?”
當不夠在意了,任何一個微小的行為在對方的眼裡都會變得礙眼。
單末才從醫院裡出來,等待他的不是家人的關心而問候,只有來自男人不耐煩的教訓,他臉色發白,額頭上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但這些都不會被男人看在眼裡,他強撐著體力走到了男人給他安置的房間,面積不足他先前住的一半,堪堪放了一張床以後,就不剩多少位置了。
這原本就是給傭人住的房間,有一扇極小的窗戶,踏入進去後單末透過窗往外看了一眼,猶如一個滿身鐐銬的犯人,凝視著牢籠外的光景。
他不是犯人,只是他生來就被人當成一個物品。
在嘉夜的時候女人養著他,是為了讓他以後能賣更多的錢,如今江崇州養著他,是因為他用著順手,也因為想讓他給自己生出來一個孩子。
他……好像沒有作為一個人的自主選擇的權利。
把他從醫院接回來後,江崇州讓助理幫他處理好了先前搬走的物品,裡面只有江崇州之前給他買的衣服,真正屬於他的東西幾乎沒有。
他坐在凳子上蜷起了雙腿,腦海裡想到了他工作的奶茶店,又想到了在奶茶店認識的鄒畫。
聽他提過一句後,江崇州直接要人幫他把工作給辭了,店長人很好,雖然他真正去店裡工作的時間不足半個月,卻還是給他結了一千塊錢的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