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於後來......舒寧對他的態度曖昧了許多,他就將單末隨手給丟棄在一旁,連一點多余的感情也懶得再施舍給單末了,若是想起,也不過是將單末當成了一個隨意使用的物件,玩壞了也無妨,那時於單末而言,是從天堂墜入到地獄的過程。
江崇州沒有意識到,自己虛假的好,對於一個從未體驗過絲毫溫暖的人來說,是多麽彌足珍貴。
他對一個被母親嫌棄著長大,極度渴望擁有一個家的人說,“這裡以後就是你的家了。”
他對一個從小到大都倍受欺凌,滿身傷害也隻敢顫栗的將自己蜷縮在黑暗角落裡躲起來的人說,“有我在,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你了。”
他對一個想變得和尋常人一樣,渴望接受知識教育的人說,“等過段時間了,我就送你去學校裡念書。”
這些話,江崇州沒有一句是做到的。
甚至他的所作所為,和他一開始給單末承諾的也是完全相斥,他說的家,後來他親口告訴單末不配住在這裡,然後連夜把人送去了東郊那處的老舊房屋內,讓單末挨餓受凍了一整天,他說沒有人敢欺負單末了,後來他是將單末傷得最狠的人,讓單末差點死在了醫院的手術台上,他說要送單末去學校裡念書,後來他告訴單末,賣身的人,不需要有多少文化。
拯救一個人很容易,而毀掉一個人更是輕而易舉。
那漫長的一年,比單末這輩子受過的欺凌都要殘酷,人本能的會畏懼死亡,單末卻是覺得死亡比活著要輕松。
江崇州之前也沒有細想,現在想起來,剛把單末從嘉夜裡接出來的時候,單末確實隻粘著他,見到他了,臉上就會浮現起很容易被人覺察到的滿足感。
因為他曾經是單末的全世界。
似乎發覺到江崇州走神了,旁邊有人喚了他一聲,“阿州?”
“……”江崇州本能的望過去,那一瞬還恍惚的以為自己看見了單末,定了定神才發現是自己看錯了。
“你該不會是婚前緊張吧?”
江崇州頭疼的搖了一下頭,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怎麽了,腦子裡很混亂,他知道舒寧還等著和他一起去國外拍結婚紀念照,也知道因為單末給他生了個兒子,江家現在也沒有太反對他和舒寧交往了。
他的目的,都達到了。
可為何......卻感覺這並不是他想要的。
不就是一個單末麽?一個隨處都可以尋見的男妓,倒貼他的人也有不少,沒必要為這麽一個人浪費時間。
手機振了振,這種時候想必是舒寧發來的短信。
江崇州端起身旁的酒杯,將彌漫著辛辣的白酒一飲而盡了,而後把對方的酒杯佔為已有,也不回話,也不理會振動個不停的手機,一個勁的往喉嚨裡灌酒,直至他手裡的酒瓶再也倒不出一滴酒了。
當僅存的理智被酒精麻痹了,江崇州腦海裡湧現出的全是有關於單末的事情,一點一滴,很多片段都是他剛把單末帶回家的那段時間。
像是娶了個老婆似的,回家了就有人臉掛笑意的走到門口,幫他接過公文包,餐桌上擺放著熱氣騰騰的飯菜,那是江崇州很少吃過的味道,不同於五星級飯店大廚烹飪的精致菜肴,也不同於每次回了老宅他母親都會讓廚房做得過於豐盛,單末做的菜很簡單,沒有太多花裡胡哨的東西,吃起來意外的可口。
那段時間幫他定期清掃房屋的阿姨都很少過來,因為家裡被單末打理得井井有條,他的衣服要是有了褶皺,都會被單末熨燙平整了放去衣櫃裡。
單末的學習能力還不錯,他教了兩三次手機要怎麽使用,之後其余的,單末都會自己用手機在網絡上搜索著去學,一點一點的慢慢摸索。
常見的字單末都認識,單末只是不認識生僻的,對於一個從未接受過正當教育的人來說,這樣其實已經很不容易了。
可他後來直接要單末寫完一張連高中生都得仔細思索才能答得出來的試卷,那些詩詞例文單末都沒有學過,僅僅是一天的時間,單末哪裡能將題目做的全對。
江崇州喝醉了。
他還惦記著單末在張雲戚那裡。
他的手機鈴聲響起,見他實在狀態不對了,有人幫他接了電話,告訴舒寧他現在所在的位置。
不到一個小時,舒寧就讓司機開車過來了。
舒寧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向這群人道了謝,然後在前台把單給買了,舒寧很懂得做人,這裡面都不是差錢的主,可他這樣別人都會知道他和江崇州是一家人。
舒寧攙扶著江崇州下樓,江崇州意識不清的一把摟住了他的腰,頭埋在他的脖頸間曖昧的磨蹭了兩下。
“小末……”江崇州低喚道。
頓時,舒寧的臉沉到了極點。
原本他以為讓張雲戚把單末帶走,江崇州就會死心,現在看來並非如此,只要單末在這個世界上多活一天,他也就多一天的不安穩。
江崇州眯著眼,他記得每當他喝醉了酒回家,單末都攙扶著他先坐去沙發上,然後再去廚房煮一碗醒酒湯細心的喂給他喝。
沒多久江崇州就昏睡了過去,舒寧將他扶上了車,表面還是偽裝出溫和的神色,以至於宅子裡的下人們都對他這個溫潤大方的主子挺有好感的。
江崇州做了個夢。
他夢到了自己第一次遇見單末時的情景,單末的眼眸裡只有他,任何事情幾乎都是圍著他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