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當時他讓江崇州帶江璨的生母回一趟家時,江崇州總是含糊其辭。
江家沒有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這則郵件讓江銘文反覆翻閱,肅然的眉頭也跟著緊蹙了起來。
以前他就該多管一管江崇州,將品行給帶好,就不至於發生這種事了,江銘文又是氣又是惱,可到最後,只能沉重的歎了一口氣。
江崇州恢復的情況並不樂觀,這兩天江銘文在醫院裡看見單末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這孩子,比他想象的要善良許多,把江崇州照顧得倒是很好。
江銘文隨口問了一句,“等他他恢復了,你會去哪裡?”
單末神色微怔,又輕輕的低垂下了眼瞼,小聲道,“回家吧。”
他在縣城裡租的房子還沒有到期,來H市的前一天陳瑜給他撥過電話,言語裡滿是對他的愧疚,還問他最近去了哪裡,為什麽沒有來工作了。
陳瑜沒有蔑視他,也沒有撇清和他的關系,想和他繼續當朋友,他在縣城裡實在沒有認識的人,只能把圓圓先托付給了陳瑜照顧。
聽到他的回答,江銘文似乎沒有感覺到驚訝。
不過難免心裡會有些觸動,先不提江崇州,出於私心,他其實也想讓單末留下來。
江璨快要一歲了,嘴裡總是咿呀咿呀的說著一些字,讓人聽不清,江銘文先前靠近聽過一次,江璨像是在喚媽媽,畢竟對於孩子而言,媽媽總是要更親,但江璨幾乎沒有被媽媽陪伴過。
江銘文道,“你以後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撥我的號碼。”
江銘文遞給了單末一張簡潔的名片,上面印的是他的私人號碼,“崇州從小就被他的媽媽慣壞了,性格各方面也跟要強,也怪我以前沒有對他多加管束,才讓他後來變得更無法無天。”
江銘文沒有挑明他知道了,他擔憂眼前的青年會覺得害怕。
轉到H市後,男人卻還是遲遲都沒有清醒過來。
深邃的眉眼少了往日的凌厲,多了黯淡的灰白,完美的俊臉也瘦得幾乎脫了形,胸口前纏繞的繃帶更換的頻繁,時常會看見上面沾染了髒汙的血水。
江銘文雖然不會將情緒表露的太過明顯,但是也清楚讓人感覺到他變得越發焦慮不安,江崇州是他唯一的兒子,沒有哪個父母能忍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處。
單末還是很羨慕江崇州的。
最起碼生病了,經常會有父親來看望,過幾天后,病房裡多了一個婦人,單末發覺到了,那該是江崇州的母親。
婦人見自己的兒子躺在病床上終日消瘦,忍不住哭出了聲,直到臉上掛滿了淚,江銘文在旁邊看不下去了,道,“他不還好端端的活著嗎,先別哭了。”
江銘文拿了紙巾,幫婦人將淚水擦拭幹了,低歎道,“唉。”
婦人哽咽道,“……他怎麽會傷成了這樣?前些天回家都還好好的,還在我面前提過,要帶小璨的母親回家。”
江銘文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了單末一眼,發現青年的神色淡然如常,道,“這都是他自己做的孽。”
單末自覺的離開了病房回避,他看著眼窗外蕭條的街道,天空中鉛雲密布,可街道上兩邊的店子裡都正張燈結彩,似乎是在慶祝著某個節日。
手機振了振,鄒畫給他撥了個電話過來。
他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之前答應過鄒畫一起跨年。
不知從何時起,他的記憶力逐漸減退了,大抵是自己將生活過得一團糟,對未來也沒有多少期盼了。
他告訴鄒畫,自己回H市了。
鄒畫欣喜的想來見他,他回了聲好。
能和他有聯系的人並不多,可能他確實是太孤獨了。
鄒畫陪他在醫院附近逛逛,他沒想到自己還會碰見張雲戚。
他原本打算等江崇州醒了就離開的,這段時間不會太長,也不會毀掉和蘇枉之前的約定。
張雲戚見到他和鄒畫一起,也沒有當面挑明關系。
鄒畫問單末,“這不是你的堂哥嗎?”
單末應了一聲。
張雲戚眼眸直直的盯著他,像是要窺探他的靈魂一般。
張雲戚道,“我和他有點話要說,你先去旁邊的咖啡廳裡坐坐,我買好單了。”
鄒畫掃過了他們兩個人一眼,她也不是個多事的人,自覺的給單末打了個手勢,單末點了點頭。
等鄒畫走了,張雲戚面色凝重道,“你別隨便信別人給你說的話,我早就和蘇家沒有任何關系了。”
單末想抽出被男人緊握住的手指,但張雲戚壓根不想給他離開的機會。
單末問,“……你的父母,會同意你和我在一起麽?”
張雲戚動作微頓,道,“他們是他們,我是我,再說了,他們都是因為利益糾葛才成了婚,我不想變成他們那樣。”
單末搖了搖頭。
他不想耽誤誰,也不想成為一個累贅,會從張雲戚那裡離開,是因為知道對方可以找到一個比他更好的伴侶。
他如今自己都是強弩之末,從張雲戚家裡離開後,他再也沒有去醫院裡複查過了,也很少吃藥,因為天氣變冷的緣故,時常會從骨頭裡傳出一陣生疼感,讓他坐立難安,只是時間久了,他表現的不是那麽明顯了。
而且他本來就比正常人,更習慣去承受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