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去年臨大高水平運動隊的5000米專項報名成績是電計14分51秒,這回U18是夠規格的正式大賽,他跑出的14分38秒成績會被認證,也就是說他已經拿到臨大的報名資格券了。
這就很好嘛,對吧?人家阿姆斯特朗登月的時候還強調一小步和一大步呢,孟野覺得這也算是自己比賽的一小步、人生的一大步了,越來越有戲。
返回雁嶺途中全隊都累得呼呼大睡,鼾聲此起彼伏跟打雷似的。司機到中途停車:“孟野!”
“欸!”孟野嗖嗖跑上來,熱得滿頭大汗。
老楊問:“修好了?”
“對,能用了。”他一屁股坐到第一排,差點兒沒把路小川給擠下去,“還是省會的師傅技術好。”
“花了多少錢?”
“三百。”
“呵。”老楊瞪眼,“這回我可沒有獎金給你啊!”
“瞧你那小氣勁兒,怎麽著,有了新弟子就不愛我了唄,看我像看昨日的小黃花菜了唄,三百塊錢攢著給小陳當老婆本唄。”
陳超在後面捂著嘴樂,老楊氣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狼心狗肺,白疼你了!”
不過貧歸貧,這三百出得確實肉疼,壓歲錢全搭進去不說,下月的零花錢都快沒了著落。
回到雁嶺老媽正在前台給客人辦入住登記,抬眼一看兒子回來了,喜得臉上開出一朵花:“兒砸!”
“……”孟野背著包愣住,“啥事?”
“快來快來。”尤英伸手把他薅過來,擰到客人面前做介紹,“這就是我兒子,長得周正吧?”
客人尷尬而不失敷衍地點了點頭。
“不光長得帥,學習成績還特別好!”尤英期盼地望著對方,對方再次扯起嘴角笑笑,“哈哈,呵呵,我就說嘛,看得出來!”
“是吧是吧,”尤英摸摸乖兒子的頭,“我生的,牛逼不?”
孟野嘴角抽搐,扒開老媽的手狼狽逃竄,差點兒起了移民省外的念頭。
“咦哥你回來了?”
“媽這是犯什麽病啊,”他痛心疾首地問妹妹,“怎麽三天沒見成這樣了?”
“這已經是第N撥了。”於娜意味深長地拍拍他的肩,“你還不知道吧,這回期中考你全班第24,媽知道以後樂瘋了,逢人就吹逢人就誇,現在不止是咱們家的這些客人,就連東街賣早餐的都把你期中考試名次背得滾瓜爛熟。”
孟野眼前一黑,心想移民省外怕是不夠,咬咬牙還是火星吧。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啊,媽是怎麽知道我考試成績的呢?
於娜說喔,是這樣,你不在的這兩天你們班主任來家訪了,我聽那意思他是想勸媽讓你別練體育,專心準備高考,還說你直接考也能考上大學。
“我操!”孟野聽完連滾帶爬地跑出去找老江算帳。
老江怎麽都不商量就到我家拱火去?太不仗義了,太不磊落了,太不——
對了,給老江帶的紀念品忘拿了。
算了,他不配!
上樓咣咣敲門,就江長吉一個人在家,腰上裹著個大包袱。
“呃,”孟野說,“您唱戲呐?”
“放屁!老子在燒艾!”
前兩天老江把腰扭了,走路都得扶著腰。孟野撓撓頭,心說進門就給我來一記苦肉計,搞得我還真有點兒措手不及。
“剛回來?”
“嗯。”
聽他老老實實地匯報完比賽成績,老江哼了聲:“不務正業。”
孟野試探:“聽說您到我家家訪去了?”
“怎麽,不行啊。”
“不是不行,您好歹提前跟我商量一聲不是?我媽那個人您不知道,她本來就不喜歡我練體育,您再到她跟前去那麽一說,她立馬不讓我跑了都有可能。”
老江本來躺著,聽完瞪著眼睛嘩啦坐起來跟詐屍似的:“講起這個就來氣。你那個媽怎麽那麽厲害啊,啊?我說一句她頂十句!我說你可以不走體育路子,她說我多管閑事,我說練體育太苦了嘛,她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媽的,唯女人與小人難養也!”
孟野咧開嘴,笑了。
老江繼續:“還有那個莊紹!他也反了!”
孟野問:“怎麽啦?”
“昨天晚上他跑到我家裡頭,還一瘸一拐的,愣是一口氣兒把我家的電燈泡全給換了!沒壞的也給換了!我問他想幹嘛,他說他不想幹嘛,就想讓我答應讓你繼續跑步,還說以後我家水電維修扛水跑腿的活兒他全包了!這個兔崽子……”
孟野嘴咧得更大了:“顯得你格外不是人。”
老江跳起來就打,他笑著躲開,一疊聲喊:“老師打人啦!”
“去,把地拖了。”
“得令!”
孟野先是拿起掃帚仔仔細細把地掃了一遍,然後又浸濕拖把,邊哼歌邊拖地。拖到一半直起腰看到頭頂的燈泡,他又忍不住綻開笑容,心裡甜津津的像吃過蜜。
老江躺沙發上吃桃子,模樣活像舊社會地主老財。邊啃桃他邊想,這小子到底走哪門子狗屁運,有這麽多人替他想?比如我自己吧,差不多已經把他當親兒子了,再比如老賊尼吧,大小也算個乾兒子,再再比如莊紹吧,莊紹把他——
對啊,莊紹拿他當啥?
正琢磨著,臥室裡“臥槽”一聲,老江抻長脖子:“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