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生氣了,氣得眼眶發紅,鼻子泛酸,說話帶哽咽那音。他的心好痛啊,陌生又難以形容的痛,說不清道不明的痛,明明知道罪魁禍首就在眼前卻無計可施的那種痛。
莊紹被他一掌推得坐在床沿,仰頭默默地凝視他。窗外夜幕早已降臨,校園的路燈靜靜泛著淡黃色,周圍安靜得只剩下孟野用力的呼吸。
望進他那雙滿是怒意跟痛楚的眼睛,莊紹手緊緊抓著膝蓋,張了張嘴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少他媽說對不起,我不愛聽!”孟野啞聲吼,“解釋解釋為什麽搬走。”
“沒為什麽,就是不想再麻煩你們。”
“傻逼吧你!”孟野橫著牙拽他,“誰說你是麻煩了?起來,收拾東西立馬跟我回去。”
莊紹抽出手:“不回。”
孟野氣瘋了。
他恨不得把這個宿舍砸了!把床也砸了,被子全潑上水,這樣莊紹就沒法再在這兒住。可是莊紹望著他,緘默不出聲,少頃突然伸手握住他手腕,讓他像是被誰抽走了骨節一樣沒了怒火,只剩堵心,憋屈。
他不懂啊,不懂啊!他就不懂莊紹為什麽突然覺得自己是個麻煩,又為什麽不肯跟自己回去,只能瞪著殷紅的眼睛發問:“你這是打算跟我劃清界線了?”
莊紹五指收緊:“怎麽可能?”
眼前這人是他的驕陽,是他目前全部的指望,離開一天都活不了,怎麽可能主動劃清界線。
再說,誰家劃清界線還拉小手??
“那你——”
莊紹的表情不比孟野看起來好受多少。他打斷孟野:“別問了行麽。”
不能打,不能踢,這個逼不是手機,打壞了沒地方修去。孟野壓住火氣,牙縫裡擠出一句:“算你狠,操。”
莊紹拉他並肩坐下,跟變魔術一樣從床底下變出幾罐啤酒,哢巴——
開了一罐。
金黃的泡沫湧出,莊紹盯著,盯著,仰脖一口悶下一半。
“……”
他的量有多小孟野知道,眼看就要把整罐全喝完,趕緊奪過來:“你要死啊,慢點兒喝沒人跟你搶。”
“你喝麽?”莊紹直勾勾地盯著孟野。
孟野不知為什麽有點緊張,喉結滑動了一下,莊紹視線下移,又去盯喉結。
“老子不喝。”
“不喝算了。”莊紹奪過酒瓶直接幹了。
“……”孟野懷疑莊紹的腦乾被人抽過,要不怎麽哪哪兒都不對勁?
“這是宿舍你知道嗎?不是咱家,喝多了沒人管你。”
莊紹打了個嗝:“我不用誰管。”
孟野嗤了聲懶得看他,正自顧自摳手,忽然聽見他補充:“你管我就行。”
啊?
“等爹老了你不會不管我吧兒子。”莊紹笑笑。
孟野先是愣住,進而心臟從高處跌落下來,飛起就是一腳。
“操!”
敢佔老子便宜!
“……”莊紹手裡的啤酒被踹飛了,腦袋也在欄杆上一撞,直接撞懵了。
孟野一臉怒意地奪門而出,關門之後卻唰地滿臉通紅,靠牆邊捂住撲通撲通亂跳的小心臟,又是撓牆又是磕頭的,就差沒被其他住校生當成有病的傻逼抬走。
五分鍾後他想回去看看莊紹死沒死,推開門的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媽的。
這個逼居然一直在喝,地上空瓶子比之前多了倆。
抬頭看向他,莊紹眼神迷離,額頭還紅紅的:“去哪兒了?”
“……撒尿。”
看來是撞傻了,居然沒生氣。孟野把地上簡單收拾了一下,免得那幫室友回來被嚇到。
正彎腰撿呢,突然被莊紹攔腰抱住,一屁股坐到後者腿上。
“操!”
孟野撞鬼似的彈起來:“撒開。”
讓他沒想到的是莊紹不僅不撒手,還越抱越緊,甚至把頭埋進後脖頸裡,意味不明地左右蹭了蹭。
“……”孟野擰頭,“別撒嬌!生氣呢!”
“?”
“聽不懂人話?我說我他媽生氣呢!”
最好的朋友在你家住得好好的,管自己媽叫媽,管自己妹妹叫妹妹,突然有一天拍拍屁股就走了,連聲招呼都不打,擱誰誰不生氣。
最關鍵是這個逼還不肯解釋,寧願挨踢也不肯解釋,寧願——
等等。
要是喝醉了,還能保密嗎?由不得他了就!
孟野扭臉,微微一笑:“哥~~~”
“……”莊紹突然一陣惡寒,摟腰的手都撒開了!
“哥~~~再喝點兒唄~~~”
就咱這話術,這眼力,高低能去酒吧當個銷冠。孟野哢巴又給他開了兩罐,一罐給他一罐給自己:“握著,握著昂~”
“你……”
莊紹還沒醉到失去意識,只不過剛才撞得腦子有點兒疼而已。他想問孟野受什麽刺激了,才剛剛張嘴,就被孟野嫌棄地大吼:“囉嗦什麽!”
媽的,這銷冠不當也罷,真他娘的裝不過三秒。
孟野跟他碰杯,喔不是,碰罐。鋁罐撞一起發出悶悶的動靜,伴隨著莊紹一聲響亮的酒嗝。
“喝!”
得,喝吧。
實在人莊某仰脖就是一大口,孟野隻裝了個樣,沒真喝。廢話,見過套話的把自己先灌醉的嗎?
很快莊某就迷迷瞪瞪:“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