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中斷的音樂聲繼續響起,林壑右手肘搭在中控扶手上,聽著自己哼唱的歌詞,卻再也沒有了先前的好心情。他從口袋裡拿出煙,接連抽掉了好幾根也沒能緩解壓在心頭的煩悶,直到回到酒店房間,進浴室衝了個冷水澡,再將自己浸在滿是莫吉托蒼蘭的香氣中,情緒才慢慢平複下來。
垂著頭任由淋浴的水簾不斷澆下,林壑在腦海中回憶著昨晚的宋清堯。
不是在床上被他抱得停不下來的宋清堯,而是在昨晚的出租車上,會讓他抱著,讓他靠著肩膀睡覺,還會悄悄地握住他的手的宋清堯。
抬手關掉出水閥門,林壑抹去臉上的水珠,走到洗手台前拿起手機。
現在距離他們分開還不到一個小時,但是林壑發現,自己已經克制不住地想要見到宋清堯了。
他點開宋清堯的微信窗口,按住語音鍵說:“學長,你還要多久才能忙完?我想馬上見到你。”
聽到林壑這條語音時,宋清堯剛走出診所大門,距離語音發送的時間已經超過四十五分鍾了。
按下電梯下行鍵,他點開屏幕打出一行字:【我這邊剛結束,你在哪?】
消息發送出去不到一分鍾手機響了,看著屏幕中間的“學弟”兩個字,他走到旁邊接起,林壑說:“你下樓來,我就在剛才你下車的地方。”
宋清堯正好站在窗邊,聞言就隔著玻璃看了眼,確實看到自己的車停在原地。
坐電梯到了一樓,他跟著前面幾個人跨出大堂的玻璃門,看到了斜靠在駕駛座門邊,正歪著頭在抽煙的人。
林壑回去洗了個澡,不但把額頭露出來了,還換了身之前沒見過的打扮。
亞棕色的格子風衣敞在身體兩側,白襯衫松松地塞在駝色修身褲裡,九分的長度剛好露出一截腳踝,搭配的白色球鞋乾淨得不染微塵。
感覺到他的視線,林壑轉過來,對著他笑出了酒窩。
宋清堯還沒反應,走在他前面的兩個年輕女白領倒是齊齊頓住了腳步。
兩人都看著林壑,宋清堯打量著她們小聲議論的背影,忽然聽到林壑叫他:“學長,過來。”
那兩人紛紛回頭看,宋清堯不想被這麽打量,便大步走過去,繞過林壑坐進副駕。
林壑打開駕駛座門,矮身坐進去後將抽了一半的煙掐在滅煙器裡,伸過來牽他的手。
車子貼著防窺膜,即便宋清堯能看到不遠處那兩個女孩仍舊站在原地觀望,但是明白她們看不到車裡的景象。
他沒有抽回被牽住的手,只是在林壑仍舊看著他笑時忍不住轉開臉,對著窗外問:“什麽事這麽高興?”
“本來不高興的,”林壑把他的左手手指撐開,和自己十指相扣,“看到你就高興了。”
盯著地面上隨風微微擺動的樹影,宋清堯覺得車子是不是在太陽下停久了,否則空氣怎麽會這麽悶。
按下自己這一側的車窗,他想系安全帶,林壑幫他,臂彎伸到面前時,一陣淡淡的香草菠蘿與雪松混合的香氣鑽進他呼吸裡。
這味道偏冷淡,又因為夾雜著若有似無的煙草氣息而多了種說不出的感覺。就像站在春末夏初的海邊,感受著翻滾的浪花撲上腳背的清涼感,身上卻沐浴著熾熱的陽光。
有的味道只需要聞一次就會喜歡上,宋清堯看著林壑的側臉,腦中正回味著那已經消失的香氣,放在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
林壑發動車子,透過後視鏡開始倒車,他看著屏幕上的名字,猶豫過後還是按下接聽鍵。但他叫出“林院”的稱呼時,旁邊倒車的人沉下臉,踩住刹車盯著他。
林海滄說:“小宋啊,昨晚林壑是在你家裡休息?”
“對。”
“好,是這樣,”林海滄解釋道,“他媽媽不在身邊,托我關心一下,他昨晚有喝得很難受嗎?會不會沒睡好?”
聽到林海滄問林壑昨晚在他那睡得好不好,宋清堯有點尷尬,不過還是解釋道:“他酒量不錯,昨晚睡得也挺好。”
“那他早上幾點走的?昨晚是不是麻煩……”
不等林海滄問完,電話被林壑拿過去了,宋清堯看著他衝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一句“你問這麽多幹嘛?”接著按了掛機鍵把手機還給自己。
接住被林壑拋到大腿上的手機,宋清堯看著他不耐煩的表情,想起了他和林海滄不為外人知的關系。
入職中山醫院三年多,即便平時不怎麽跟院長打交道,宋清堯也清楚林海滄的老婆叫劉文鈺,只有一個寶貝女兒林舒,是家裡的獨生女。
宋清堯也是在小時候就失去了父親,雖然家庭關系沒有林壑那麽複雜,但是這種時候多少能體會到林壑的感受。
他把手伸過去,握住林壑放在中控扶手上的胳膊捏了捏,在林壑轉過來時問道:“中午想吃什麽?”
“你說想吃海鮮,我找了兩家。”林壑的語氣還是不太好,不過伸手去掏手機想給他看。
按住林壑的動作,宋清堯看著他又問了一遍:“我是問你想吃什麽?去吃你想吃的吧。”
在去萬象城的路上,宋清堯一直讓林壑牽著手。
他不擅長安慰人,但在聽到他提議要去吃自己想吃的東西時,林壑隻愣了片刻就笑了,伸過來牽住他的手:“真的可以吃我想吃的?”
“嗯,”宋清堯不疑有他:“你想吃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