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什麽,”程硯輕松地一笑,可惜不夠真誠,堆積起來的笑容很快就潰散了,他覺得氛圍太僵了,想笑一笑緩和一下,可是宋禦不配合他,程硯道:“我就是想知道,譚婷婷的話會不會給你帶來精神壓力。”
宋禦道:“她死是她的事情,如果指望幾句話想讓我陪她共赴黃泉,那她未免太高看自己,也低估了我宋禦。”
宋禦無情地說:“我冷淡,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不是嗎?”
程硯很滿意,點了點頭,“嗯,很好,我喜歡你這份冷淡。”
身後的幾人正在看著他們,程硯望著宋禦這群他從未見過的朋友,說道:“那我們來談談我們自己的事情。”
宋禦被他徹底搞糊塗了,不知道該怎麽應答,該做何反應,他等待著程硯開口。
程硯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太多了,他問都問不完,於是折中一下,選個相對簡單的吧,“你當初拒絕我,是不是跟你的心理問題有關?”
宋禦的指尖松了下來,這些天的想法開始乍現。
“你是覺得會傷害我,還是覺得我會害怕你?哪一種理由,讓你不敢接受我的心意?”程硯心中有答案,可他就是想問,就是想聽宋禦說,聽他多說點話,有段時間沒聯系了,都不像戀人了。
“你現在知道了,我說是的話,”宋禦說:“你有什麽想法?”
“沒什麽想法,我男朋友有點問題,沒錯,然後呢?”程硯攤攤手:“很不能接受嗎?很讓我害怕嗎?不,我一點也沒有那種恐懼。”
他對宋禦的恐懼,不會建立在他的暴力行為上,有也只會是他此刻在動搖的念頭,和閃躲的目光。
宋禦嗤笑一聲:“說的容易,我對你有所克制,如果我一點也不收斂,讓你看到我那副嗜血的模樣,你只怕會躲我更遠。”
沒有人能接受變態的折磨,他那不人不鬼的樣子,自己瞧見了都覺得惡心,何況那些心理正常的人呢?
不論是他爸媽,朋友,舅媽還是誰,沒有人不怕他犯病的時候,他是一個潛在的殺人犯,誰也不敢接近他,程硯怎麽敢妄談?
“你可以試試啊。”程硯抬起手,將雪白的手腕對在宋禦的眼下,“我頂多會覺得疼而已。”
宋禦的視線在他白皙的小臂上遊過,沒有跟程硯鬧著玩,他們現在不適合交流,宋禦收回目光,道:“我們最近不要見面了。”
程硯垂下手臂。
宋禦神情複雜,轉過身,走走停停,身後站著的那個人讓他心裡極度不安,宋禦走了幾步又折了回來,他來到程硯跟前,對著這張臉沉默了很久,程硯這些天在幹嘛他不知道,但看起來有點疲憊,宋禦很想抬手撫摸他的眼角,或者將這個視線一直追隨著他的人抱進懷裡,可是他控制住了。
宋禦收緊十指,藏在口袋裡的手用足了力氣,他艱難地開口:“程硯,這些天……我想了很多事,關於我們的關系,我想暫停一會兒。”
程硯靈動的眼眸溢出豐富的情緒,他沒有很快地應答。
宋禦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張開嘴,又重新閉上,再微微張口,如此反覆著,可見他的話有多難啟齒,宋禦偏開目光,反覆做著心理建設,聲音裡全是不自信,“我是……很喜歡你,沒錯,但是事到如今,你什麽都知道了,我們還在一起,可能不是好事,我當初拒絕你的確跟我的病情有關,怪我,全都怪我,我不該唐突地回應你。”
不該唐突地回應他?什麽意思?他現在是在後悔嗎?關於答應了跟他在一起的回復。
“程硯,對不起,”宋禦糾結又為難地說:“我們……先分開行不行?”
他這些天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他克制不住幾次,程硯跟他在一起,一定會受到傷害,這只是剛開始,他的情緒就這麽洶湧,如果是一輩子呢?他要傷害程硯一輩子嗎?他要程硯永遠活在他陰晴不定的情緒下嗎?如果……他也突然神經發作,死了呢?太多未知數了。
這個世界上,對宋禦來說最難的事,就是跟程硯說分開。
在一起那天他就沒有想過這個結果,他太沉浸了,太喜悅跟他待在一起,以至於會僥幸地以為自己能控制住情緒,可是現在情緒反覆的厲害,起伏得厲害,誰知道後面會怎麽樣,誰知道他還會不會好?
全都是未知數。
宋禦的意思程硯明白,不用說得太清楚,他都懂的,懂他的顧忌,懂他艱難的表達,可是這並不代表,他願意縱容他。
“分手是嗎?”程硯捅破窗戶紙,“你的意思是,你想要跟我分手?”
分開就等於分手,如果不見面,不聊天,不在一起,在程硯看來,這段戀愛就沒什麽必要了。
宋禦這些天沒聯系他,就是想了這些?就這麽個結果?
“我……”宋禦輕輕閉上眼睛,他的下巴藏在了高高立起來的衣領裡,讓程硯把所有的視線都放在猶疑不定的眼睛上。
宋禦的眼睛很好看,他這張臉,就沒有不好看的地方,明明生的一副含情眼,偏偏要故作冷淡。
“你想分手?好,”程硯了然,點點頭,聽不出情緒道:“這周末不陪你去兜風了,你最後一次球賽我不到場,校園裡看到你不會跟你說一句話,日後你畢業遠離我們各奔東西,即使這樣,你宋禦也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