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空無一人, 風扇呼呼地轉, 毛毯蓋在肚子上, 清晨不算太熱,他身下的涼席也很給力,程硯坐起來, 聽著外面傳來對話的聲音。
他眯著眼睛, 醒著神,能站穩了, 才穿了鞋子,關了風扇, 從房間裡走出去。
院子裡正放著一個鋁盆,水流嘩嘩地淌著,大黑狗坐在院落的門口, 聽見動靜往他看過來,一天就混熟了, 直奔程硯, 一大早的殷勤必須回應,程硯拍了拍黑狗的腦袋。
盆邊蹲著一個人,正是宋禦,還有奶奶, 奶奶手裡端著碗筷, 宋禦在清洗, 這畫面詭異, 程硯一輩子聯想不到的,他定睛看了好一會,才走過去。
“奶。”程硯叫了聲。
奶奶看見人起來了,這就調侃上了,“大懶蟲起床了。”
程硯蹲在宋禦旁邊,看他一眼,然後低下頭幫忙清洗,順便說道:“不是支了灶台嗎?”
他爸找人給支的,雖然是農村,但很多設施都在緊跟著時代,太陽能,熱水器,灶台冰箱這些東西家家戶戶也都有了,老人家這一輩子沒用過現代化的灶台,但家裡兒子怕累著,也什麽都給安排上了,奈何老人家不用。
“那灶台多擠?我這門口院子這麽大,放水又方便,洗碗筷多好,”奶奶擺擺手說:“你爸給我支的那灶台哦,你奶用不來,一打火可嚇人。”
程硯將洗乾淨的碗疊在旁邊那堆碗上,說道:“不會燒到你的,用習慣就好了。”
“燒大鍋一輩子了,這些東西用不慣。”情有可原,一輩子的習慣,突然要改,對老人家來說不是易事。
奶奶看著宋禦道:“要不你倆去涼快吧,我來弄。”
“沒事,馬上弄完了,”宋禦說:“沒幾個了。”
奶奶笑笑,看著程硯,誇獎起了人來:“你這同學好,一大早起來幫我乾活,我說都說不算。”
程硯抬頭看宋禦一眼,一點也不客氣,“沒關系,讓他乾。”
宋禦抬起手,打了個響指,這不是目的,濺程硯一臉的水才是目的。
奶奶站在一邊看著,跟著笑,隨後發現什麽,說道:“程程,你脖子怎麽了?”
程硯手上一頓,低下頭,拽著衣領,什麽也沒看見,但他反應過來他奶奶說的是什麽。
“蚊子叮的嗎?紅紅一片,我那屋有花露水。”奶奶眼神不太清,只看到紅紅的一片,在程硯衣領下,若隱若現的。
程硯頓時漲紅了臉,怨恨地看向宋禦,宋禦竟然還好意思笑,程硯狠狠剜了他一眼,沒空跟他計較,站起來拿領子蓋了蓋,心虛地說:“我去看看。”
一整個早上,程硯都在跟吻痕鬥爭了。
怎麽會這麽清楚?昨天也沒感覺到疼啊,他拿著鏡子,開著燈,在奶奶的房間裡照著自己「被蚊子叮了」的某處。
待會宋禦走了進來,鏡子裡照出他的臉,一點也不帥,特賤,很想給他一拳,程硯按耐住衝動,把鏡子放回去。
宋禦在他身後說:“給我看看。”
說著就碰程硯,被程硯沒好氣地衝道:“滾,誰讓你弄這個的?”
宋禦一點沒說服力地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的,是你皮膚太嫩了,吸一下就有反應……”
“閉嘴,什麽虎狼之詞,”程硯拿領子把吻痕蓋住,說道:“出去吃飯。”
他聽到奶奶在叫他們了。
兩個人出去吃飯。
早上喝了紅豆粥,因為宋禦來了,奶奶多做了幾個菜,宋禦太禮貌,奶奶太熱情,於是就導致這頓飯讓來讓去的,程硯讓奶奶別管宋禦,他自己有手,奶奶說他招呼同學的態度不端正,要是讓奶奶知道宋禦昨天晚上是怎麽欺負他的,就不會這麽說了。
奶奶被蒙在鼓裡,提醒著程硯說:“給同學夾菜啊。”
程硯不情不願地給宋禦夾了菜。
宋禦還很虛偽地向他道謝,程硯衝他笑笑,那諷刺都快從嘴角的弧度溢出來了。
“那門口的車是不是你同學的啊?”奶奶問:“一大早起來嚇壞我了,怎麽有輛車在咱們家門口。”
程硯捧著碗道:“嗯,是他的。”
奶奶說:“看著是好車嘞,跟你爸那個不一樣,你爸那個就沒人家的好看。”
“那是我朋友的,借的,不是我的,”宋禦解釋:“越野車,專門跑不平穩的路的。”
這解釋奶奶能聽懂,然後問起來宋禦的事情,家在哪,多大了,跟程硯認識多久了,怎麽過來了之類的。
程硯沒有幫他解釋,安靜地吃著飯,宋禦就討長輩喜歡這點沒話說,也不知道有什麽魔咒,只要宋禦出現,他們家的人心思都不在自己身上了,前面有他媽,後面有他奶,塑料母子情。
吃完飯,程硯帶宋禦去轉悠了,既然來到了鄉下,肯定要好好感受一下風土人情,程硯帶他來到「梁頭」那塊地,不是要下地乾活,是昨天跟他爸來乾活的時候,發現了旁邊這條河裡的船隻。
紅木的船隻停靠在岸邊,隻用一根木棍套著船繩,木棍插在土地裡固定著船隻,一伸手就能掀了,程硯帶著宋禦來到船隻面前,還有跟來的大黑狗。
“你要幹嘛?”宋禦看著他,程硯已經走了出去,拔了那根木棍,扔上船。
“撐船啊,”程硯環顧著四周,“不知道誰家的,咱們倆玩一會就走,別被逮到了。”